第五百四十一章 答 漁父問
「和尚,你念的是哪門的經呀?」
船家是無言,但是船上客確以是笑出了聲,從一張口開始,到滿艙笑聲不歇,笑的他們是前仰后翻嘆色連連。
對著問,韓先可還真的答不上來。
自己雖然是一個光頭,但確不是真和尚,更沒念過一門經,就連那聲『阿彌陀佛』都是從神僧口中抄的。
而現在無奈。
此刻對這滿艙嘆色的笑,自己只能是和色外露等著他們笑完在為自己解惑。
到底是宅心仁厚,船家漁父以看出韓先和色下的尷尬之色了,說道:「啟水的源頭我們從未去過,一直都不知道它在哪裡!」
「這個~~。」
韓先口中輕聲回應,而此刻面上就更難了,這些人生活都在啟水邊了,可確是從未去過源頭,難道這裡還不是啟水的最邊緣嗎?
心中想法不休,而此刻解惑之聲在起,不過確沒有船家漁父的仁善和言,其中戲略之意明顯。
只見船艙之中,一位赤裸著上身的精瘦男子對韓先說道:「和尚,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們這些人不知道啟水源在哪?」
韓先頭猛晃,其意當是在說不知。
「哈哈~~。」
以為會是解惑的言,但是誰成想,確滿艙笑語的打滾。
到底是於心不忍,船家在掃了韓先的憔悴神情一眼,道:「我們這些人,靠水又靠山,靠著水,我們以打漁為食物,而靠著啟水這些富饒的山,我們又以採藥為生,現在我們這一船的人,出發就是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求得幾味值錢的藥草。」
「阿彌陀佛。」
韓先口中又是佛頌一聲,此刻心中喜上天,喜自己不用走路,喜自己可以馬上靠近啟水源了。
「嘿,老鄧頭,少七拐八拐的,還是跟人家和尚說真話吧。」
無疑對著船家的慢條斯理有人坐不住了。
「哎~~。」
那精瘦男子嘆息一聲。
韓先會意,目光就掃在他的身上,嘆色笑容在他的面上飛快的閃過,道:「我們為什麼不知道啟水的源在哪裡,不是我們這些漁夫、葯農膽小。」
聲起時候,滿艙人都安靜了。
而韓先連忙屏氣凝神,聽這精瘦男子將話說完。
「那完全是因為我們不敢!」
「額~。」
好肯定的聲,這『肯定』都驚的韓先嘴角一抽,目光滿是不明所以的落在這精瘦男子的面上,都說不膽小了,現在又說不敢,其意為何啊?
這一份自相矛盾的不敢,落在艙里,驚的確是只有韓先一人,而他人面上,嘆息之色更濃。
「哎~~。」
又是一聲讓韓先不懂的嘆息,而這次確是出自仁善船家的口。
他說道:「和尚,你小小年紀就看破紅塵,當是心中豁達啊,還有什麼可以想不開的呀,非得去尋那眾人自殺之地。」
什麼話?
韓先瞪大著眼睛說不懂。
「嘿嘿。」
滿艙笑聲大作,不過其中確帶著幾分畏懼的冷,那精瘦男子在道:「和尚你穿著道袍,頂這一顆光亮的腦袋,可是經把念岔了,去那尋死地幹什麼,那裡每年都有人死,每年輕生、想死的人都在向那裡面沖。」
「呵呵~~~。」
笑了。
這是韓先的笑,笑到心中悲不絕,這果然是一個苦差事,原以為他們口中所言的死地,只是危險而已,而現在才算明白過來。
那裡是輕生者的最後一站,他們都在那裡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哎~~。」
嘆啊。
韓先嘆中愁滿面,在加上一副形容的枯槁同顏色的憔悴,活脫脫一副活的太累在尋地了解的像。
「安能以浩浩之白,而蒙世俗塵埃乎~~。」
這一聲從韓先的口中出,當是學富五車到才高八斗,這是從哪裡學的,大有可能是那佛光無塵地留下的影。
「額~~。」
眾人口皆驚,目是呆,個個盯在韓先身上,神情里是嘆息之色盛濃,他們心中想,果然自己沒有想錯。
這又是一個活膩歪的傻孩子。
「騰~~。」
渡人去死,這可不是什麼好人的行徑,船家手快,幾人手中猛的一撐竹篙,就想將韓先這尋死人扔在岸上。
手在快,又哪能快的過『道。』
船剛動,韓先腳下一蹬,人就平平穩穩的落在船上。
面立是佛容之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還是載貧僧一程吧,來日定會有好報的。」
「嘶~~。」
這是倒抽的涼氣,報什麼,你都死了,我們哪敢求,似佛又像道的好鬼相報啊。
可現在船以開,而觀韓先的一臉堅定,想將他趕下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自己這條船,過往裡,載過這樣的人,以不在少數。
「冤孽啊。」
船家嘆嚎一聲,手中不停,撐著竹篙,載著眾人在平靜無波的啟水鏡面上平滑的前行。
黑做夜。
白做明。
不管天怎麼變,這一船的人都離韓先遠遠的,但在吃喝上面可是有替韓先想的周到,什麼肉,什麼酒,都有。
吃著肉,喝這酒。
什麼佛都從韓先的胃腸中穿行而過了。
狼吞虎咽像大殺四方。
看的那漁夫、葯農是目瞪口呆,現在這會他們算是明白了,這人為什麼會尋死,身穿道袍,頂著和尚的腦袋,本就是亂了,而在添著世俗的肉,紅塵的酒,那就是亂上做亂了。
是道,是佛,那都得尋死啊。
夜以盡,天空在做明,那些不怕的人以越發的靠近那個怕死的地方了,他們目光之中以浮現出絲絲虔誠同敬畏。
這是對亡魂的敬畏。
這是祈求蒼天庇佑的虔誠。
啟水鏡面的岸邊,韓先的視野里以出現了一個簡陋的岸口,那麼在往裡就是這一行人的禁地了,自己又該一個人上路了。
片刻之後,船家手上用力,就穩穩的靠岸了,一行人立時登岸。
而一雙雙目光皆盡盯著韓先,似送行,又像是在做最後的挽留。
到底是不忍,船家看著韓先又在次說道:「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眾生當同醉,同濁,何故深思高居,自令放為?」
神奇啊,一個打漁、採藥的人居然懂得這些,這讓韓先如何能不感覺到吱吱稱奇啊。
渡的尋死之人太多了,於心不忍中,這船家也是學習過的,翻閱典籍,當是認為這幾句有用。
還好那佛光地還留下點影在心。
韓先面立時做懇切與憤慨,咬牙切齒的道:「我,寧赴江流,葬與魚腹之中,也不求什麼共醉,共濁。」
「額~。」
船家到底留意的典籍太少,對韓先的言歷,已是詞窮。
韓先立身與船頭,面上豪情頓生,口中歌頓起,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噗通~~。」
身臨空做驕傲,水濺三尺高,如血高歌。
突兀的,韓先求的不是『濯吾纓』同『濯吾足,』而是整具身都在水裡面打混,人是落水,沉底,葬魚腹了。
鏡面的啟水在成鏡面。
「這假道人,蠢和尚沉的好快啊。」眾人是口中獃獃的痴痴聲。
「哎,算啦,算啦。」
眾人皆是莞爾而笑,抬足而去。
他們無情嗎?
不是的,他們挽留過了,而他們的莞爾笑,但是一種不敢,誰敢入著亡魂深沉的水,家中有老母,家中更有妻兒,還等著自己相聚呢,如何肯輕易的冒險。
人離去,水裡面打混的人也該上岸了。
「咯咯~~。」
「凍死我了。」已是在漁夫們不敢染足的尋死地的岸邊冒頭了,身連忙從水中一躍而出,落在了岸上。
目光掃了一眼身後。
「哎~~。」
嘆色滿面啊,其後的央央水,就宛如是另一個世界,而自己就是被它一腳踢出來的,韓先手抹了一把腦袋。
光頭,涼快,好冷。
這樣的感覺一定是適應了。
腳下以動,這啟水之路註定只能是一個人走,可是自己的身上確是背著太多的亡魂,為他們的重塑輪迴,這一個人的路必須要走。
腳落下是堅定不移。
腳落下是漫漫幽林,身沉其中,韓先的頭顱抬起,看著遮蔽陽光又遮蔽目光的繁葉,心中一絲莫名的恐慌浮起。
「呼~~。」
星圖道涌,立時帶著韓先衝破繁葉,陷入了陽光的溫暖之中,心中亂稍定,還好這太陽還在。
身是落下,無疑在這樣的地方,在空中飛行,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光怪離奇盯上的機會太大了。
走過了白天。
「呼~~。」
道在涌,韓先又一次衝破迷葉,人立時沐浴在月的皎潔當中,心中稍定,還好月還在,身落下,走過了黑夜。
擔憂成泡影。
韓先不顧一切的道洶湧登風撲進,又在疲累道盡時候,落地行走調節,不知道反覆了多少次,能知道的是。
原本那條寬闊的啟水河,被自己是越走越窄,是越走越淺,終於他只成一條白線了,終於韓先幾乎成了一個野人了。
面上是灰黑深結的鬍子拉碴,如不是師父蕭望之所贈的道袍神奇,恐怕韓先都得去獵條野獸,扒皮來裹身遮羞了。
可是在漸行不止之中,在神奇的道袍也要蒙塵了。
此刻雖然還能保持不破,但是其中的灰黑已在昭示著離破不遠了。
不過,現在這些對韓先自己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當是在眼前不遠處,不知道是無聊,還是韓先實在是太無聊了。
居然就地取材,尋木料,扯了根獸筋做了一把大弓,在做如獵人一樣的謹慎狩獵。
身是躡手躡腳的貓著,面上神情是緊緊的繃住大氣都不敢喘,一雙目光如狼,弓被拉滿圓,箭鋒冷,殺意指前方。
一隻兔子,好肥的一隻兔子。
「今天的晚餐就是你了。」
這是韓先心中的想,真是百無聊奈到透頂,捕一隻兔子,韓先一道氣勁就可以了,可謂是不用手,就能拿來,但現在確是煞有其事到認真過分。
「嘿嘿。」
誰的笑,韓先聽不見。
「今天的晚餐就是你了。」
誰的聲,韓先聽不見。
是弓后藏弓,是箭后隱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