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壞人 好人
好痛啊。
一雙雙側目中帶著玩味笑意的眼睛,都在喊真的好痛啊,要知道這『迅猛』的一拳可是不偏不倚的正中眼窩的。
就算是一個在抗的住揍的後生,那也是禁不住的啊。
但是那一雙雙幸災樂禍眼睛的主人好像想錯了,這一拳如他們心中所想的那樣『十分迅猛正中面目』不假。
可是這後生確沒有如他們心中所想那樣踉蹌倒地。
而這又能代表什麼?
代表森森白牙之後的陰冷嘲笑,在嘲笑後生的皮糙肉厚,結實耐揍,更在慶幸今日的自己可以大飽眼福。
畢竟在這些賭徒眼中,看人打人比狗咬狗咬舒服的多了。
「砰、砰、砰~~~~。」
「哎~~~。」
拳頭亂舞的肉鳴嘶吼中,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睛中終於浮起一絲多餘的感情,那雙略帶嘆息神色的目光看著後生拳頭的無力垂下。
「呵呵。」
這奪口而出的嘆息才是心中嘲笑的表達。
他們在笑:「這後生太年輕了,以為放棄抵抗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這絕對只會換回來更加洶湧的拳腳相加。」
果然眼睛們沒有猜錯,拳起推浮,陣陣好不熱鬧。
天經地義的,這一群都應該被釘上惡人的標籤。
誰會是好人?
那拳頭無力落下的人又是誰?
引這裡三層,外三層嘲笑的施虐者又是誰?
這還能是誰,當然不可能是習慣行惡的錢見喜五人,一臉橫肉的地頭蛇早就過了後生的年齡了。
這被拳腳掩埋的人,當然是修道、修仙的韓先了。
這是一場玩笑吧,身為登風七境修為並且天賦異稟的韓先大爺居然被一群低賤流氓圍著狠揍。
笑的人沒有看錯。
這就是一個不可分辨的鐵錚錚事實。
韓先那雙『迅捷如龍,飄逸如魅』的拳頭就是在離寶見樂的頭顱只有一絲距離的時候無力的停下了。
而這就宛如是貼近面給人揍一樣。
身為流氓地痞的寶見樂在一身冷汗淋漓之後,當然會是歇斯底里的報復,這群弟弟立時沆瀣一氣在加一窩蜂的全上。
一人三拳倆腳就將韓揍趴在塵埃當中了。
這是為什麼?
這樣的鬧劇發生在韓先的身上是不是不應該啊?
難道是韓先的星圖、道力起了變故,難道是心前陰蠱破開心主所設的屏障從新勾動起藏在骨子裡的病症了。
「哼~。」
這是心中嘲笑與天道的冷笑,如果真的是陰蠱反噬魔化自己,恐怕這福樂軒除了自己以外就沒有活人了。
但這確是為何?
難道是韓先皮肉做癢,找打不成。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此刻在塵埃中抱團接受拳腳洗禮的韓先心中就塞滿的原因,為何會停下?
當然是心的決定,而心的決定是在屈服於眼的看見。
就在韓先心中傲笑著拳出飄逸如龍的時候,一雙森然的目光不禁就掃在寶見樂的一臉橫肉的面上。
兇惡的神色帶著狠惡的眼睛。
這樣的神情與自己所遇見的惡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有一點卻是有很大的出路,以往那些惡人,自己可以毫無負擔的擊殺他們。
可是現在,對這些混跡賭場的下三濫,確是在做難為情的手下留情。
這又是為何?
為的當然他們只是人而已,他們雖是下三濫,可他們確是沒有半分的道力的正常人啊,難道自己可以以他們那雙狠惡的眼睛來斷他們的生死嗎?
猶豫了。
就是在這猶豫中,韓先將迅捷如龍的拳頭停下了。
而就在拳頭停下的那一刻,在自己的心中,傲然的聲音回蕩不已,在說:「這些市井流氓、腌臢潑才值得自己去殺嗎?」
心是在肯定中怒吼:「不值得,殺他們髒了自己的手。」
在心中傲與心的憐憫中,韓先選擇了手下留情。
試問在韓先的心中,是傲重一分,還是憐憫強一籌。
這些,此刻在地上抱頭裝作痛苦的韓先自己一定也很難判斷出,但是寄居與星圖當中的『妖刀』心裡確是明鏡一樣的。
「哼,佛你真是賊心不死啊,大悲無量菩提心都悲沖碎了,居然還想死灰復燃,你當我是死的嗎?」
妖刀的自問,但是冷笑的宣戰。
以妖刀的心看來,天下沒有修道與不修道之分,不管他是誰,無道的販夫走卒也好,通天徹地的大能也罷,得罪自己的就應該死。
因為他們得罪了自己。
可妖刀雖藏在韓先的星圖,但是韓先依舊還是韓先。
永遠都會是韓先。
抱守被動接受拳頭的洗禮正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就因為心中傲與憐憫的作祟,還得費心為這些流氓粉飾。
粉飾他們的拳頭是多麼的有力。
「砰、砰、砰~~。」
「疼、疼、疼~~~。」
里三層與外三層的目光都在所於他們自己的嘆息中用目光歡笑來替韓先喊著痛。
十條拳,十條腿,可是拳拳到肉,腿腿不見走空,寸寸的都到韓先的肉,什麼窩心拳,什麼掃堂腿,什麼撩陰腳。
無所不用其極。
久而久之,這拳腳相加的海天盛筵讓這些用眼睛喊疼的觀眾都覺得累了,而那些盡情舞動的地痞五人當已是汗流浹背。
「噗嗤、噗嗤~~。」
急促的呼吸帶著短促的無力,他們對韓先的撓痒痒終於結束了。
死了嗎?
這些腌臢潑才可不在乎這些,本來意在賭命的他們想將韓先賣個好價錢,但是現在嗎,這皮開肉綻的慘兮兮,誰人會要啊,這也只能怪自己,一時沒有忍住氣,好好的一樁買賣就這麼壞了。
「哎~~。」
伍聲惡狠狠的嘆息伸出了血染鮮紅的手,拖這韓先的皮肉就如同爛紙一樣,輕飄飄的扔在了大街之上。
「砰~。」
這輕薄的紙落地確是如死狗一樣的嘹亮,如同流浪的無家死狗慘淡的倒在了地上卑微的哀鳴。
韓先四腳朝地,面目親吻泥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嘿嘿。」
多少人笑啊。
這大街上有多少人在笑啊,在這福樂軒外天天都有躺著的死狗,而且每一次都能倒出不一樣的姿勢。
比如說這一次吧,這後生居然能完整的出來,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活該,無知尋求不勞而獲的賭徒有今天這一朝是天經地義的活該,爛大街正是他們應得的宿命。」
唾棄聲已經碾壓過了嘲笑聲。
街上的人笑過了,他們在笑過之後麻木了,他們在唾棄之後更麻木了,在麻木與更加麻木中,街道選擇繞過韓先軀體繼續人流如織。
至於這大街中央倒著的人是死是活,這不都是他們這些賭徒自找的嗎?
天地有命,生死由他,死了活該。
細細的腳步聲雖是繞過了韓先,但確是與踩在脊樑上無意。
正是它們在嘲笑自己的假慈假悲,韓先一點都不後悔沒有還手,但確是在後悔自己將自己粉飾成爛泥。
不還手不是還可以跑嗎?
好吧,倒在塵土裡呼吸這灼熱的韓先後悔了,而此刻肚子的咕嚕嚕迴響就如同是在千叮囑萬囑咐:『這種髒亂地還是少來為妙。』
記下了嗎?
不想起來的韓先深刻的記下了。
可現實更多的是,浪子回頭無人留。
這冷漠的世界還有好人嗎,難道這漫漫街道就真的會任由韓先這樣爛在街道上嗎,就不怕臭了自身嗎?
麻木中寫著冷漠是這個世界的唯一格調嗎?
不!
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
浪子回頭有人嘆服。
萬城同香販賣油餅的商販大叔推著車兒,路過了韓先的身邊,只看了一眼就已是傷感滿面,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嘆:「哎,城外亂葬崗又要添一條新魂了。」
這人伸出一雙老繭密布的手就向韓先的身軀抓去,其意當然是想將韓先拖出城外安葬了。
「大叔慢著,還沒死透。」聲清脆如,剛從地獄里爬出來。
「額~~。」
油餅大叔面頓驚,頓喜。
驚的當然是,韓先突然出聲宛如詐屍,喜的,當然是韓先還活著,停頓在空中的手改抓為攙扶。
剛完美配合壞人作惡的韓先,此刻當是在完美配合好人行善。
面上紅腫青紫是在向好人訴說拳腳殘留的余痛由存,顫抖的身但是在向油餅大叔說這一頓皮肉苦真的難受。
「哎,看你還賭不賭了。」
雖是責怪,但這大叔面上以滿是和藹之色。
韓先乖覺的咬牙堅定有聲的承諾道:「不了,不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是常人在無意中的必然問道:「後生有家嗎?」
這和藹大叔在問韓先有家嗎?
韓先痴痴傻,在問如何回答,心中一萬遍的呼喊這『有』,堅定鏗鏘有聲,可是這張淤青臃腫的口確是發不出一聲。
問:『有家嗎?』
我韓先有家,確是有家不能回。
這神情的哽咽嘆息不是假的,是真真正正從內心當中流露而出的,韓先不敢答。
觀面已是知意,大叔道:「哎,去我家住上一段時間吧。」
心哽咽,韓先還是不答,但是這和藹大叔已是一手推著車,又一手扶這韓先往自家走去了。
走著、走著,就回家了。
走著、走著,就到家了。
漸漸臨家的韓先以不需要攙扶了,更是在和藹大叔的吱吱稱奇中將那些粉飾在面上的淤青一分分的退去。
瓦房見溫暖,韓先到家了。
淡酒下肚,美味四溢米飯管夠,吹談中,喜笑顏開,喜的是韓先一張面,暖的是韓先一顆疲憊的心,和藹的是大叔一張顏,嘆的是大叔一顆仁善的心。
和藹中諄諄教誨時時不忘悉心叮囑。
韓先口口聲聲說,不忘。
夜上梢頭,到家確是他家,卧床雖然溫暖,但確是目觀黑沉不能寐,心在問,在一遍遍厲聲喝問:「我還時才能回家。」
這個世界巧合太多,更還有那些喜歡製造巧合的人。
「叮、叮、叮~~~」
黑夜中,頭頂瓦輕動,風飄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