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天多高 志多長
「嘿嘿。」
是誰在冷笑?
四下無人,神僧獃滯自無聲,此間只有韓先一人的眼睛還是透亮著憤怒,這一聲不是韓先的耳朵聽見的,確是這雙憤怒透亮的眼睛看見的。
舉目望天看見什麼?
看見的是愁怨慘淡萬里凝,這濃黑的怨就是天然的屏障,替冥冥天道遮掩得意冷笑的面龐。
一聲冷笑就是來自於長天的口。
韓先看見了。
頭顱微微低下,韓先掃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弋陽怨濃黑,蒼白的面早就被怒與恨填滿,而這一聲看見的冷笑貫腦更已是怒不可遏。
「噗~~。」
可是極致的憤怒帶來的確是妖艷的血揚,殷紅的血一入弋陽慘淡的黑暗地就如同急急的喪家犬,在著急忙慌中一頭扎進了深沉的廢墟里。
冷罷,一點聲未見。
這裡的一切好安靜啊,安靜到彷彿已經死了。
真的靜嗎?
沒有,喧囂從未停過。
在韓先的耳邊,從未安靜過片刻,這賊天的冷笑與嗤笑一直都在繚繞,嘲笑人的傻,更是在嘲笑人的井底之蛙。
「怦、怦、怦~~。」
聲聲心跳預示這韓先還活著,而且還活的熱烈,心中怒做恨洶湧,病魔鎖面的容上立時被冷傲寫滿。
「井底之蛙~~?」
這一聲是韓先的問,在問心:『什麼才是井底之蛙?』
怒做恨從心開始,這答案早就譜寫堅定了,心中堅定不移,萬分肯定的答:『跳不出井,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哈哈~~。」
「咳咳~~~。」
韓先笑,韓先咳血而笑,就連那雙透亮的眼中也以被鮮血染紅,但不僅僅是眼在熱,就連那被病魔鎖容的面,疲憊的蒼白如紙也在一分分的退去。
「呼~~。」
呼吸灼熱到燥熱,此刻韓先那張直指黑天的傲面已被興奮的血熱染紅。
此刻這人好妖異,妖異到離死不遠,這燥熱緋紅就如同是迴光返照,心中血的熱只不過是為了鑄就最後的輝煌而已。
但是這些韓先一概不知。
更多的是一概不想,如此年輕的自己從未想過『死,』現在還活著,那就是一種永生,一刻生也是一種永生。
「怦、怦、怦~~~!」
心在怒吼而鳴,韓先面上的傲,在上一層樓,口中低聲吼道:『讓我看看你這井到底有多深,讓我看看你這天到底有多高,讓我看看這霧到底有多厚,陽光不能達,那我韓先志在破霧引光,還弋陽一絲熱。』
瘋了,人瘋了。
也只有瘋了的人才會怒指長天做瘋言瘋語。
這是想法嗎?
真希望這是只想不做的想法而已,天有多高,世人想知道的有太多,但是其中有幾人能知道天有多高。
破天,知道的唯有大能者。
問韓先是大能嗎?
韓先不是大能,但是此刻確是在做大能的想法,更是在行大能的勇氣,可是此刻他的星圖裡確只有遊絲的氣,支撐他站著都已是一種牽強的堅強了。
求破天?
可能破地會相對於簡單一些。
「啊~~~。」
心中方寸亂,口中怒在吼,韓先不知道道力僅剩下一絲,有一絲就榨一絲,一絲榨得一分,一分榨得一層,一層我得圓滿。
扒皮。
韓先扒的是自己星圖的皮。
道樹枯黃幾近葉凋零,但是此刻韓先的身軀上確是道光烈烈,宛如天神下凡,一雙問天高目,更是信心滿滿。
「呼~~~~。」
風亂,耳畔風炸亂,不過這一次韓先確不是自上而下的掉落,確是在做頭顱削尖的向上猛衝。
這是真的是方寸大亂之後的傻嗎?
真的能這麼理解嗎?
可能更應該理解為著是飽受打擊后的失心瘋吧,也許在某一朝韓先能夠醒來,可能也會對此時這逆天的行為而吱吱稱奇。
意求破天,陽光不能達弋陽這座城,我韓先自引之!!!
身撲進,影已成朦朧色,瞬間韓先削尖的腦袋就毫不費力的扎進了濃黑、重冷的愁怨慘淡霧中。
黑,讓輕生燥進的韓先迷失方向了嗎?
冷,讓頭腦發熱的韓先清醒了嗎?
他的面還是豪情不改,方向不是眼睛指引的,是心中定的,周身的冷韓先感覺的到,但是韓先感覺不到的是,自己在方寸大亂中瘋了。
豪情氣勢在愁怨濃霧中不減反升,周身上下道光濃烈如同大夏浩日驕陽,幾乎能焚天破愁。
可此刻韓先的面上確已不是燥熱大作的血紅了,它們將熱退去,淡了。
但迎接的卻不是意料之中的慘淡蒼白如紙,確是金紙的枯槁,韓先志在破天,確不知死神已是伺機而動了。
死神的鐮刀抬起,就在韓先的頭頂,不消他落下,韓先自用頭顱去撞。
「怦、怦、怦~~~。」
心跳又以在耳邊響起,但是這一次卻不在是烈耳的鳴了,他低沉的無力,此刻的韓先方寸還亂嗎?
也許醒了。
但還是不甘心啊,難道弋陽這片城真的就被隔絕了嗎,難道真的就被遺忘拋棄了嗎,韓先不信,心中更不願承認弋陽的愁怨已達天際,它一定會有盡頭。
破天!
道力縱橫,求一身以力破天,自己腳下的弋陽城是萬惡冰冷的地獄,求至剛至陽可以將地獄黑天捅破,用太陽的熱將弋陽的冷驅散。
天多高,志多長。
韓先的志比天還高,但是神色確是氣短,金紙蓋面,離死神太近了,枯槁以寫滿全身,道樹以被榨乾無一絲力。
秋蕭索,冬凜冽。
登風五境道樹幾乎已經枯死,韓先的身拔高飛身以成了爬高喘行,很快就連爬高都會離韓先遠去,等待他的必定是靜止,靜止之後必定是粉身碎骨的掉落。
終於還是來了!
那具以形色枯槁化衍豪情萬丈的身還是停下了,但是並沒有就此掉落,星圖中是秋蕭索,枯葉遍地凜冽冬冷。
可是就在這蕭索的冬日裡,那雙星確是倍感明亮。
他們的明,就如同是一雙眼,一雙注視在韓先的眼,他灼灼目光看的見韓先的瘋,可是此刻他們的明確是在認可韓先破天的瘋狂。
凜冽冬日中,這光是冷的嗎?
不是!
他們如春陽,將凍徹骨的雪一點點的化開,他們更如同春風撫摸過被蕭索的星圖大地,秋日使道樹光禿無葉。
春風盪過,暖已達。
星圖雙星中光芒大盛,這不是它們救了韓先的身,而是在韓先豪情怒吼破天中它們脫變了。
先破后立。
雙星的普照是見證,見證道樹的枝以芽,見證芽以葉,見證韓先在方寸亂的怒吼中將五境突破六境達成。
「哈哈」韓先喜不自收,這代表著什麼,這代表著自己可以捅破將弋陽籠罩成地獄的愁怨慘霧。
登風六境新道,溫潤身的枯槁,滋養形的破碎。
輕身當是在進。
破天。
韓先一定是喜過頭了,難道他就沒有發現這溫潤與滋養是十分有限的嗎,突破成就六境只不過是讓他榨取的空間大了一點而已。
天還有多高?
韓先的志還有多長?
這份長可以比天高,可是這具軀以成了志堅身殘,雖然繚繞在身的道光依舊是燥熱如同烈日驕陽。
本質確已成了江河日下,朝夕不保。
這一切難道韓先不知道嗎?
此刻的他方寸不是亂,更是深刻的知道自己的困境,深刻的知道道力短缺身以殘,但是不甘心啊。
「怦、怦、怦~~。」
心臟在跳,那每一聲跳都是在熱烈的告訴自己,下一步就到了,下一步就能衝進陽光溫暖身了,下一步就已到天邊了。
賊天嘲笑下,韓先這人真的好傻啊。
到天邊又怎樣,衝進陽光又怎樣,下一步就到又怎樣,難道它們會讓自己歇歇腳嗎,到時無物可依,大地就成了葬身的深坑了。
『嘶~~。』
眼炸明,光四射,心狂跳。
但是得到的確不是眼喜到心跳,而是僅剩的力氣幾乎被抽干,炸明眼的是什麼?不是溫暖的陽光,確是奔走無方的電蛇。
它們流竄,它們成人企及長天的屏障,它們成死神鐮刀的終點。
如果韓先想死,一往無前一頭撞上去,那麼這一身遺憾就成空了,就成真遺憾了,這具身必定會是形神俱滅。
可是真的,韓先宛如想死一樣真的沒有停下。
一雙眼在不甘心中已成瘋狂的燥熱,其中悲哀的確還有幾分喜色閃動,韓先想到了什麼而喜?
想到的是,這層電幕之後就是天邊,這層電幕之後就是萬里陽光。
觸及它此生無憾,弋陽將重獲新生。
堅定,堅定破天的信念。
「嘿嘿~~。」
韓先的燥熱怒目在看,可就在盯著電幕雷光的燥熱里,一張面容確是在一分分的呈現,他是誰,他就是天嗎,這一聲冷笑來自他嗎?
不管是耳聽到,還是眼看見,韓先萬分肯定著笑聲就是來自他的。
可那張面容真的好熟悉啊。
口中喃喃語:「他是誰,他是誰?」
「嗡~~。」
頭炸嗡鳴。
雷光奔走,眼中明色頓裂,他是誰不知道,但是這張面容就是自己的,他是誰,他是誰?他就是韓先的魔。
「他就是心魔。」
心歷聲吼從口中炸出,黑暗瞬間降臨,奔走電光在明亮,那也是黑。
身黑,心黑,意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