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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刀下留人

  等、等、等。


  那口妖韓先命的刀等了許久又等了許久


  這個世間都是人精,就連那些看著是死物,而本身就是死物的『忠』刀,『義』奴們個個精成了人。


  黑天、帝王、大老爺的魔祭口中喊過『落,』更是聲出過『斬,』可是現在的韓先還是活著。


  雖然活的不怎麼好,但至少還是活著。


  這些標榜忠義的惡奴們難道也心懷異心,想造本大老爺的反不成,想到此處,魔祭的面上不禁就起了幾分疑色。


  但是轉念一想,瞬間就釋然了,精明的他們如何會,雄心糾糾造反的韓先不就已是囚寇般匍匐在殺頭所,剮龍台前嗎,他無反彈的力。


  即無誘惑引導,那麼這些人精又怎麼會放韓先一條生路。


  忠刀之所以沒有落,韓先到現在之所以還沒有被斬,那完全是這些忠義仁孝在向自己獻媚,他們深知自己這主人還沒有玩夠。


  成王敗寇。


  今日的韓先多冤啊,死在這麼一個自娛自樂且自大,成天滿口仁義道德的假儒手中,如會這麼死。


  血定會濺染弋陽這清白世界,天空定會悲成凜冬大雪。


  冤啊!


  恨啊!


  但還是成王敗寇,成功者有的是手段將過往的冤情寫成屬於自己大義凜然、剛正不阿的標榜史冊。


  「呵呵~~。」


  魔祭笑了,玩了這麼久,又替那些忠奴們設想了這麼久,也是有點黯然無味了,不過僅僅是他一個腦袋居然想出來這麼多歡樂,當真是不容易的。


  在魔祭的心中韓先定是喊著冤,喊著恨。


  難道此刻渾身上下焦炭,已成黑鬼殘魂的韓先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痛哭流涕、呼天搶地叫不公嗎?

  這當然是快要瘋了的魔,在做已經瘋了的妄想。


  在韓先的心中有喊過恨,但是從來就沒有喊過冤,而就算是已到了此刻,依舊還是沒有放棄過希望。


  因為自己還活著。


  血在痛苦的折磨下幾乎是凝固了,但是凝固的血管中並不是漿糊般死結了,當有怒在流通,那就是怒的恨。


  這恨不是從心發,而是在道道痛苦的皮肉血脈中衍生匯聚成的。


  它們在血脈中穿行,彎彎繞繞最終來到了那個血的終點又是血起點的地方,它們拯救了這個地方。


  心臟,正是因為有從皮肉血脈當中援持而來的恨才還有跳動影像。


  而韓先的大腦、思想內心正是因為這被戲耍之後的滔天恨意才沒有完全成入黑暗當中,身雖焦,眼雖黑,但是韓先確能清楚的察覺到脖頸處的鋒冷。


  心中清楚的知道,陰冷的『忠』字天刀就要落下了。


  就這樣的死,當然還是恨啊,可縱然是恨,確是什麼都改變不了,最多是如魔祭心中所想那樣。


  刀落時候,血濺七尺,污了這青白世界,至於烈日大雪?


  身為有眼無珠的天,才不會為韓先這條命浪費眼淚呢。


  倆個人的遊戲,其中的一個人幾乎已被玩死了,而就算是魔祭在意猶未盡,那也差不多到了該收手的時候了。


  「嘿嘿~~。」


  魔祭目光瞥在韓先渾身的焦黑上,隨之而一轉,又落在了塵封神僧的碩大冰棱上,口中淺笑低語道「嘿嘿,下一個就到你了。」


  真是好大的玩心啊,真是好大的賊膽啊。


  難道魔祭就不怕神僧在他的玩火中會幡然醒悟,激發大自在力,一招讓他自焚伏法嗎?


  「呵呵。」


  他那張冷笑的容,當然是在說怕,可是他清楚這樣慈悲為懷的和尚最好欺負了,只要將眼前的韓先弄死了,那麼這有道高僧必將會再次陷落自責當中。


  到時自己在以此為突破口,不是想怎麼讓他死,他就得怎麼死嗎!


  「哈哈~~。」


  想到妙處,魔祭不禁就縱笑出聲,而既然已經找到了新的玩味大陸,那麼著殘缺不全的就應該丟棄了。


  目冽冷冷,威風凜凜。


  這可能是滿腹詩書的魔祭大王最後一次登朝了,怎麼能不將勢做足,怎麼能不好好擺擺威風。


  眼微眯似閉,掃在韓先身上的當不是眼的目光,而是那黑洞般鼻孔的氣息,這麼偉大的帝王最得意之處當然還得屬用鼻孔看人了。


  「殺!」


  這聲從口中出,是多輕啊,輕到如飄絮般無物。


  但這是出自帝王口的聖旨,天地大氣運加身,在空氣中輾轉之後,已是漸行漸響,而距離當是夠遠,畢竟其中可有是高廟朝堂到東門菜場的遙遠距離。


  殺音如雷。


  這當是千呼萬喚始出來,那惡惡的忠義仁孝奴僕,都不知道苦等聖旨了多久,那君王令可終於還是下了。


  這一聲,『忠』字刀聽見了,所以忠心的它將高舉的刀落下了。


  這一聲,焦黑的韓先也聽見了,心腔中的恨瞬間就被點燃,但是確燃燒不破這具焦黑的身。


  在麻木中接受最大的麻木。


  這一聲,那被塵封在冰棱當中神僧可曾聽見?

  他的眼好像還是一如既往的悲,其中深藏著太多的顏色,對往日的,對往事的,但是如果此刻的神僧在不醒,恐怕這悲的顏色當在添今日與今日事的悔恨了。


  他的眼,始終是睜。


  那雙目,至始至終都在看見,他看的見塵封自身冰棱當中的細小裂紋,那時韓先藉此從中悟出了『咪』字言。


  韓先說這裂紋是魔祭欲速求達的急。


  而現在,在神僧看來這是急的同時,更看見了裂紋中魔的歡,因為在魔祭的層層得意下,這裂紋以不在是細小的了。


  絲絲縷縷就如同是人體當中的血脈。


  人因為有血脈牽連所以更加的凝固,但是沉冰當中有『血脈』相連那可就要悲劇了。


  「轟~~。」


  這一聲可沒有天威加持的扶佑,可是出時確是蓋過了一切的聲音,炸跳了魔的眼,炸跳了魔的面,炸跳了魔的身。


  魔祭的慌張就如同是聞叛軍已經攻到殿前的帝王,直接就從龍椅上跌了下來,如果這天空有桌子,以他那張蒼白面的膽怯一定會鑽到桌子底下瑟瑟發抖的。


  這當是帝王夢斷,鬧劇驚醒時候。


  魔祭的眼凸兀暴瞪,看著神僧的身上沉冰直接就化為了灰燼,這一切都在瞬息之間,這邊變化已是天翻地覆,那邊忠刀確只是下行了短短的距離而已。


  韓先的頭顱尚在,他還活著。


  恨啊!


  魔祭在恨啊,恨著地心重力太過薄弱,耽擱穿行了這麼久刀居然還是在慢騰騰的爬行,已是不管了。


  顫抖的人早就不講什麼帝王態了,目光一凝,就瞥在『忠』字天刀上,如意算盤到是不錯,他自知『韓先一死,這偉大的神僧還不是任自己宰割的肉嗎。』


  事實當真就是這樣的。


  但知道事實的不止他一個,神僧同樣自知。


  「吽。」


  「清凈所知障,摧滅一切煩惱心。」


  這一聲當是快馬加鞭千里之外高呼的『刀下留人,』在刑罰場上,這一聲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今日的韓先也得幸於此。


  這一聲就如同是天地意志的聖言,比魔祭的聖旨要偉大的多了,忠刀聞聲已是獃滯不前,就連那些架住韓先的仁義、牽發的孝字都已被這一聲凝固了。


  此刻的魔祭一雙目光幾乎已是瞪裂的恨,但是就算他的目光真正瞪裂了,那刀也不會落下了。


  那時一心扮演鬧劇的他一定沒有想到著頭顱刻這『忠』字的奴僕會叛變吧。


  他才是創造『仁義孝忠』的帝王啊,他的言才是真正的聖旨啊,可是有人確是假傳旨意並且順勢將他的忠心部眾給策反了。


  「哼~~。」


  緩過神來,發現江山盡失的帝王他怒了,面上蒼白全然退去,一雙目光如同是煞神一樣掃在神僧的面上。


  他終於醒了,一禪神僧才是他的大敵,至於韓先,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噴嚏就可以讓他形神俱滅小角色,咯咯作響的牙,以準備同神僧殊死一戰。


  這邊戰火高燃,那邊確顯的有些寂靜無聲。


  仁義忠孝呆立傻了,而渾身焦黑的韓先也同傻了無異,這一身傷的他哪還有動的可能啊,不過好在那一顆心還活著。


  此刻原本那被恨維持的心臟還在為恨跳動嗎?

  人在可以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完成了使命,散了。


  黑暗的內心當然是孤冷的,可在這一份孤冷中確有一分柔和的燭光閃爍,這是偉大的神僧點亮的,而韓先的殘魂就在這燭光前瑟瑟發抖祈求著溫度。


  蒼白的面,口中喃喃囈語:『清凈所知障,摧滅一切煩惱心。』


  清凈的了嗎?

  這一身是天打雷劈之後所殘留的痛啊,是渾身悲哀的冷啊。


  以痛以冷的人如何能摧滅這冷與痛衍生的煩惱心啊。


  在這微末跳動的燭光中,韓先痴痴的看著,微黃的火焰中間好像出現了自己的面,他又好像在向自己訴說這身的痛與冷。


  痛從他的口中來了。


  冷也從他的口中來了。


  「呵呵,原來煩惱是從這裡來的。」


  韓先笑了,顫抖的手,顫動的燭光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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