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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人言 痴愚心

  那是一個笑著的人,他在用他那雙笑著的眼睛說著可笑的話。


  真的可笑嗎?

  至少此刻處在驚愕當中的韓先是這麼認為的,內心當中滿滿當當的塞著驚愕,已是在嘆息:『難道我真的與佛有緣嗎?居然從一雙眼睛里就悟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禪機。』


  對這一份死到臨頭的自誇才是真正的可笑。


  韓先與佛是否有緣還尚且未知,而這一段神奇的禪機豈是他那雙幽怨的小眼睛能夠悟出來的,這段話為何會出現在心裡,那完全是一禪神僧強行塞入他內心的結果,只是有的人說話用口,而得道高人說話用眼睛而已。


  佛的一切都在一個悟字。


  這句話出現在韓先的心裡,如不能悟,那就同一句無聊瑣碎一樣,只會迅速成渣,落得一個鬧心、身死的下場。


  他笑我也笑,雖然沒懂,但是韓先面上的幽怨確在慢慢的化開,望著一禪神僧的慈悲的面不禁就浮出一絲淡淡括靜的笑容。


  頓時一禪神僧面上滿是嘆色,心中驚嘆道:『韓施主真是大佛來生啊』口中已是誇讚道:「施主你悟了,善哉、善哉。」


  出家人向來不打妄語,但是好在韓先沒有出家。


  有時在有意與無意間會撒上一個小謊,更何況現在的他並沒有將謊言說出口,只是在面目上飽含會心的笑意凝望而已。


  就算這真的應該定義為謊言,那也是一禪神僧自領的。


  韓先笑著的臉皮不知道有多厚,那心中的就不知道有多苦,此刻韓先的心中已是叫苦連天,這一句佛家禪機隨著面上笑容的凝固以差不多忘個乾淨了。


  現在這顆沉重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字;『嗡。』


  它如蟬鳴般吵鬧瘋響。


  腦袋被這個字轟擊的好沉啊,幾乎就要暈倒了,但是腦子雖沉,可韓先的心確絲毫不敢亂,那怨念匯聚而成的林老兒耐心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眼角的冷厲之中以擒出一抹嘲諷鄙夷。


  佛家禪語豈是與韓先一個人說的。


  一禪神僧的妙言同樣在匯聚成林老兒的每一分怨念中閃過,但是已成這般的它們又拿什麼來談個悟字,它們依舊在咆哮這天地不仁。


  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


  對牛來說地上的青草很是美味,自己要吃了它,對於林老兒來說,韓先這個還能喘氣的人太讓自己羨慕,羨慕到自己想再次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可成怨的他們更是深刻的知道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天已將自己一腳踢開了,既然如此那麼那個還能喘氣的人該將呼吸閉上了。


  自己成不了他們中間的一部分,那麼他們就成為自己中間的一份子吧。


  「咕咕~~。」


  還是那根咽喉在發出哽咽哭腔的聲音。


  這聲怨響落在韓先的腦海當中可是十分的提神啊,瞬間那簡單的『嗡』字也就被拋之腦後了。


  韓先眼角一抽,而甩了甩拳頭上殘存的鮮血。


  雖依舊還是知道自己的道法招式落在這怨念體上沒有半點用處,但是內心更加知道的是,自己除了道法招式就別無護身之長了。


  與其讓敵先動,還不如自己率先出招,也許在生死奮勇中可能會用意外收穫呢,韓先應該明白,在他腦海當中盤旋這個話的時候,就代表著他已將自己的生命寄託給長天。


  雖然他還剩下勇,但著份勇確是建立在可伶的基礎上。


  「哼~~。」


  一道頑強的氣息從韓先有些麻木的鼻腔當中竄出,身形頓時飛掠成影,僅僅是晃眼的瞬間就撲至林老兒的身前。


  拳光、腿芒嚯嚯聲響不絕。


  韓先快嗎?


  就身形暴閃成影的人當然是很快的,但是在空氣中點點散落的血紅也是快如雨點灑落,眨眼間林老兒怨念周圍就布上一層淡淡的血霧。


  可韓先就如同入魔一般,依舊是拳拳帶著自身的悲哀以求將林老兒的滿腔怨撞碎,而得到的當然只能是悲在哀中刻骨。


  「哎~~。」


  曾經驚嘆的讚許在血雨飛灑中早已凋零敗落,一禪神僧看著韓先的一次次奮勇找痛心中大是不忍,已是明白自己還是高估了韓施主了,一聲輕嘆過後,口中低頌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還是放下吧。」


  放下,讓誰放下?

  這一聲韓先聽見了,自己的身上雖密布林老兒指爪所留下的血洞,但是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放下?


  這身怨,自己有放棄的可能嗎?

  沒有,這不僅僅是想了化往日因果,更是一種心的執念,此間是她的故鄉,下一次她從新登臨這裡,一定還會是記憶當中的樣子。


  雖然現在弋陽被怨念籠罩,但是我韓先立志要還原給她。


  但是不放棄的確像是一個帶刺的雞肋,食之不禁無味,而且還落得滿口的傷,放棄也不見得可惜。


  彌補心中虧欠真的需要用命來補嗎?


  傻傻的韓先認為就是這樣,因為自己在用生命來愛。


  而現在彌補的路幾乎就要被終結了,一個林老兒就讓自己渾身是傷、痛苦不堪,而後續還談什麼不放棄啊。


  這一次認為前進無路放下了,那麼下一次撲進就有希望將林老兒的怨收入陰蠱嗎?


  韓先如何敢肯定,既然如此,既然還沒找到希望的破口,那麼就將痛集中在一次可好,也許會死,可這個『死』字不是一直都在腦海里打轉嗎?

  拳依舊還是影,但那灑落在空中的雨此刻幾乎以成暴雨了,而瀰漫四周的血腥霧已是越來越濃。


  佛言:「放下。」


  這聲同樣沒有排斥怨念林老兒。


  被血霧包裹這的身好溫暖啊,但它不是自己的,怨念當是在吼:「佛、悲天憫人的佛你說的真的好輕巧啊,我林族還有什麼可以放下的,這身怨我本不想要,但那完全是蒼天逼得,是他的不仁,才將我逼上這條絕路的。」


  「我恨!」


  「我怨!」


  當是叫天,天不聽,喚地、地不應,而天地生養的人他們都該死,因為他們是不仁生養的物種。


  「啊~~~!!!」


  原以為怨已是無聲可發,到了此間才知道原來它們不散的怨還能發出怒吼震懾人的心魄。


  巨嘯之下,籠罩林老兒身軀周圍的血霧頓時就被擊穿。


  音波帶著怨的怒與血的冷全都倒轉撲擊在韓先的面上。


  巨嘯不僅將血霧擊穿裹挾,當音波帶著怒與冷撲在面上的時候,韓先的心幾乎就被擊成了空白,身居然不自主的倒退,不過此刻這顆腦袋確將一禪神僧的語稍微記起了點。


  「嗡!」


  不過這確是巨嘯音波后遺所造成的昏沉記得。


  心的空白造成的是眼的無神,但是這份無神還是促使韓先的目光落在林老兒怨念憤怒到扭曲的面容上。


  被巨嘯倒轉的血從韓先的面上一絲絲的滑落,劃過那雙無神的眼睛,其中的紅為這無神的扭曲世界添上了一層妖艷的顏色。


  那時什麼?

  目光之中,那被血色裝飾的扭曲是何物,韓先並沒有看懂,但是原本那具被遺忘的禪機確在此刻居然自行從韓先這顆獃滯的大腦當中鑽了出來稍許。


  「清凈身障!」


  對這句話,此刻的韓先就懂了嗎?

  從字,它當很容易理解,但是想摸透其中骨髓精華韓先還是差了稍許火候,可對現在的人來說足夠了。


  隔著血色看到的是什麼,那是業障,看見的不僅僅是他人的業障,更是自己的,是自己扭曲這面在對自己怨怒咆哮,而那也是蒼天的后遺。


  放下?


  呵呵,果然是放下了,蒼天拾起了仁德清凈自身,所以將業障放下了,只留茫茫世間的人為它受苦。


  它放的好簡單,可是當簡單落在人的身上,真的好沉重啊。


  「摧滅痴愚心!」


  韓先那張被自身血染的面上不僅就浮出幾分慘淡的笑容,這痴愚業障就是蒼天丟下的,想摧滅它談何容易?

  那終日青燈古佛的神僧都沒有做到,而自己,所有的痴同所有的愚以全都傾浸在一個『情』字上了,想摧滅它。


  「妄想!」


  韓先此生更是不敢想,她是自己的妻,這番因果命運相纏相連,至於了化,韓先不敢、不願。


  業障妄圖吞滅一切,而此刻韓先那張笑臉,那更是厭惡的對象。


  韓先也許有幸悟出少許,但是空剩下怨的林老兒是無法從滿族的恨當中走出來,這一次他以不在等待了,在求以自身業障來摧滅韓先的痴愚心。


  面目的扭曲帶著利爪的鋒利以求摧毀那張笑著的臉,那就如同蒼天冷笑一樣無情。


  「啊~~。」


  林老兒的怨依舊在咆哮,但確無法讓韓先面上的笑意為之凝固一分,那雙眼睛看到的不是扭曲業障,而是此生都不敢相忘的人。


  她不想見自己。


  眼前的人確想殺自己。


  笑也笑過了,是到了了解的時候,但願這番付出能博得她的開心。


  眼還是那雙眼,不過此刻韓先眼中的笑以夾雜起一絲多彩的顏色,落在林老兒扭曲的面上嘴角不禁就擒起一抹冷笑。


  齒白輕開,佛吐妙言。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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