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夢三千
夜是難眠,人更是不想沉睡其中。
一雙眼睛睜著,細細的數這夜的每一分響動、流逝,自己這是怎麼了,又為什麼會這麼不開心?
韓先想不明白。
就算一雙眼睛在黑夜中在怎麼明亮,也無法將其中緣由窺盡。
對『她』,對『情』,韓先的腦海當中完全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失落,也許一切都應該怪楚心,如不是她的有意挑起心中漣漪,恐怕此刻這夜中人也不會如此的孤單憔悴吧。
夜籠罩了太多的人,而能靜心沉睡其中的又有多少?
那雙同韓先一樣在夜中明亮的眼睛,定也是在怪楚心的有意戲弄。
「哎~~。」
夢中多嘆息,夜間多惆悵。
不知覺中夜已將黑流逝乾淨,更在不知覺日以上三桿。
人起來了,頂著一臉的憔悴,韓先將門推開,可是此刻確才發現,原來日以上多時,門外師父他們早以等候多時。
「先兒,此行,定不可多生事端。」
蕭望之目光冷冷的掃在韓先的一臉憔悴上,心中甚是擔心,忍不住就叮囑道。
韓先面上悠悠一笑,神情儘是嬉戲俏皮,說道:「師父,你可還有酒啊,這一夜渴死我了。」
蕭望之面色頓黑,其中的憤怒與憂愁幾乎要化成水滴出,衣袖一甩,猛的轉身離去,只留下文子期一臉崇拜與嘆服的神色。
「師弟,師兄可是被你驚到了。」文子期笑呵呵的說道。
「哎~。」
韓先故作高深的嘆息一聲,而自身當是十分的清楚,口雖為渴,但是一顆心確是極盡乾涸,太需要烈酒的滋潤了。
但是這是確註定成空,而這心結地以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
皇家威儀當是隆重異常,整個潁都城上下皆是張燈結綵之色,每一張面都是在笑,而這笑當是疑的偽裝。
竊竊私語不絕於耳,這新君好大的排場啊,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似的。
就算車鑾在華麗龐大也無法將這一聲聲爍金語隔絕,其中人面色陰沉的聽著,她並不想反駁。
朝聖祭拜隊伍浩浩蕩蕩的有數百米之長,而在一片喧囂聲中以出了潁都城。
韓先面微微而轉,目光掃了一眼浩大的隊伍,神情頓顯恓惶,口中不禁嘀咕道:「照這麼磨蹭下去,得到何時才能到禪葉寺啊?」
聞言,文子期面上笑意浮起,道:「師弟,莫要煩心,此番旅途之中景色甚好,你我修道之人當靜心觀之,也許在不經意之間會有意外感悟。」
韓先頭猛的一陣亂搖,此番山景水秀雖好,可是人確不是靜心人。
無意之間,韓先的目光又飄向了那莫名的人,在看見闕容目光冷漠的同時,確也發現其中的絲絲血絲。
可能昨夜這雙眼,也如自己一樣細數長黑。
但僅憑是這番簡單的猜測確無法讓自己鼓起勇氣再次向她靠近,本來就不該想她。
韓先長鞭一震,胯下馬立時撒歡,向前方奔行出去,離開上吾以後,就好久沒有在馬背上縱情狂奔過了,轉眼間就已將浩大的隊伍甩在身後。
風聲,絲絲風聲,好熟悉啊。
風聲繚與耳側之時,韓先那顆灼熱的心,居然有幾分平靜了。
而此刻一顆心才是真正的靜,靜到忘掉自己的名字,更忘掉了那本就不應該出現在腦海當中的身影。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但是醉心時光本就是短暫的,更何況這個多彩又無情的世界還存在著那麼多的誘惑。
風可以吹散韓先的燥熱煩心,確也能將他人的氣息吹進韓先的心底,更何況這還是對自己痴心人有無盡誘惑的東西。
「好香啊。」
韓先面上喜色頓起,在夢中自己就以歡呼其中滋味了,而此刻終於可以切身體會它了,目光極眺,大道之上隨風而揚的酒字大旗甚為熱眼,心如何能守的住,猛一拍胯下馬就沖了過去。
在風中熱切的人,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可是帝王將要前往禪葉寺的朝拜之路,任何一切有失皇家體面的東西,定已被官家聰明人肅清個乾淨,這荒野酒肆是如何幸免於難的?
可能它的出現,只為了等有緣人。
而心急躁動的韓先不就是那千里只為相聚的有緣人嗎?
空氣中酒香愈來愈濃,而此刻韓先的心真的將一切不相干的都遺忘了,唯有眼前酒,更只有那即將會被自己飲入腹中的忘憂水。
最後一段路,與其說是駿馬飛奔攜帶著韓先,還不如說是韓先攜帶著駿馬飛奔。
隔著老遠,韓先就焦躁的喊道:「店家,真是好酒啊,來、來、來,快給我裝上倆壇,好帶走。」
可是當韓先沖至酒肆確微微有些傻眼了。
此地哪有什麼店家啊,只有一個如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暢飲忘憂水,而此刻正一臉笑意的看著韓先的熱切。
雖無店家,但是此處有酒,韓先當然不會就此離去。
有心人早以等待多時,不等韓先開口,那少年面上笑意更盛,說道:「兄台,可是為杯中之物而來?」
韓先想過否認,但是腦袋確是生硬的點了幾下。
「呵呵,既然同為愛酒之人,當共飲一碗。」那少年頗為誠懇的說道。
雖然饞,但韓先確也不是真的被酒蟲完全啃了心,雖然還是相信天底下好人多,但會這麼突兀出現,又這麼熱心的好人註定是無處尋找的。
腳下以有幾分遲疑不前。
那少年面上悠悠一樂,而以不在看韓先,自顧自己慢慢、細細的品味碗中好酒,良久方才說道:「兄台何故不信我呢,這好酒恐怕也只能我一人獨飲了。」
是酒香誘惑太深,還是心中放下的對生人的戒備。
韓先腳下微微一動,居然向那人走了過去。
酒味雖然好聞,但是人更是好奇,心中以懷這想一探此人究竟所為何意之心,幾步就以走到桌前。
韓先這可能是為自己貪杯找一個正當的理由,而自己的好奇何嘗不是正中他人下懷。
那少年面上一笑,手中微光一閃,韓先的面前已是酒碗落定。
而此刻他手中以出現一枚古樸的酒葫蘆,塞頭取下之時,韓先心頭頓時微微一震,而原本一雙警惕的目光之中立時浮現出欣喜之色。
那人在為韓先斟酒之時,口中低聲說道:「在下,步無雙,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韓先咧嘴一笑,確是不答,可心中警惕完全成空。
居然直接將身前酒碗抓起,一口飲盡。
疲憊的人,當飲柔綿酒,韓先是真的疲憊,這酒是真柔,滾喉入腹中時,疲憊瞬間就被融化乾淨,人已在溫暖中醉。
心陷多情苦海的人,當飲烈酒,對情、對人,韓先不想承認,可這酒是真的烈,傾入心間,宛若佳人在側,她在笑。
自己在這份笑中醉。
酒入腹時,天又黑,韓先的眼睛閉上,更已是以將頭搭在了桌上。
那少年面上悠悠一笑,口中低語一聲,道:「呵呵,以為你至少能喝上三碗呢,確成想,一碗就暈倒在地了,也好,這『夢三千』得來可是不易啊。」
可是步無雙的行為確甚是捨得,居然直接將酒葫蘆塞進了韓先的手中,口中還不忘低語一聲:「拿好咯。」
煙雲散去,一切都以成灰。
韓先也以跌坐卧倒在地上。
『夢三千。』
夢三千而醉,但是此刻趴在地上吐著均勻呼吸的韓先確是一夢都未成,眼閉是昏沉的黑,人安靜沉眠其中。
酒不是醉,確是人在找一個醉的理由。
這一夢好長啊,這無盡之中韓先只夢到了黑色。
但人確不可能永遠沉醉其中,旅途微微而晃,韓先的大腦以從黑暗當中找到了一絲昏沉,眼睛十分吃力的睜開,好熟悉的人啊。
「是她。」
目光中的那張掩紗的容除了掛紗女闕容又是誰,心中立時被嘲諷填滿,而口中更已是悠悠嘆息道:「還在夢裡啊。」
真的在夢裡嗎?
韓先可以其中稀鬆這睡眼,但是闕容確是在現實當中十分清醒的睜著清冷的雙眼。
低聲問道:「你醒了。」
韓先頭腦頓時一抽,而立時彈身坐了起來,目光落在手中酒葫蘆上,面上儘是迷茫疑問,口中連聲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樂國公,以後還是少飲酒微妙,誤了大事是小,可別在醉意恍惚之間將自己的小命給丟了。」闕容暗諷一聲就直接鑽下了馬車。
自己是清醒了,可是那人又這麼走了。
本能的,韓先居然又將手中酒葫蘆抬起,大口大口的就其中美味吞入腹中。
還是醉了好啊,那樣就可以什麼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