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人著新衣
「呵呵~~。」
這笑聲是多麼歡快,溫熱的水流緩緩的流過肌膚,濾過手指,上善若水不僅將沾染在軀體上面的污垢帶走,更是連同潛藏在筋骨當中的疲憊一同裹挾離去。
笑聲驚動朦朧的霧氣,而那張在霧氣中朦朧的面笑的是多麼開心,而又笑的多麼天真無邪。
手掌微微壓在心前,口中不禁輕聲嘆道:「啟水源,呵呵,你真的能帶他們回家嗎?」
「哎~~。」
霧氣被輕嘆聲推開,韓先的愁容也在其中若隱若現。
就算自己的軀體可以躲進水中,更埋藏進濃厚的溫霧深處,但是大腦確永遠也不能真正的忘卻心中擔憂。
笑容永遠只是一時的,而那時常在心中翻騰,在面上撩掛的憂愁才是真正的永恆。
「呵~」
韓先一聲輕喝,全身肌肉猛的緊繃一拳就揮了出去,輕薄如霧頓時隨之翻騰,而笑容又在面上掛起,低聲輕嘆道:「打碎它便是。」
一切都將會很簡單嗎?
笑容是十分簡單的,而說的又將是更加簡單的。
而此刻韓先無疑將這份簡單做了無限的放大,面上是沒心沒肺的笑,而一雙眼睛確是怔怔的痴。
這人又一次被流淌過肌膚的熱水給吸引了,目光中熱水流過地板,而這簡單的地板確隔絕了韓先迷茫的目光,以至於為它們的去處蒙上朦朧的面紗,而口中不禁痴痴囈語道:「它們去了哪裡?」
也許韓先能想到過,它們帶著韓先的污垢重新回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以求凈化被沾染的塵埃。
不自主的韓先的手中又一次按在心口『陰蠱』上,此時霧在濃,但其中韓先的目光確已是十分的清晰,啟水源為何處,心已明白。
水之源,那或是溪溪流淌小河,又或是奔騰如濤的大江都是水的形態,而它們才是這大地的真正血脈。
只要到那啟水源頭,水自能送這在心口陰蠱寄居的二十幾萬孤魂野鬼回家,而他們定能在汩汩溪流之中磨平幽怨戾氣,而自己也能在萬水的源頭撫平血的燥熱。
「哼~」
突然韓先口中冷哼一聲,而整張面都是譏諷之色,口已是開,惡狠狠的道:「真是夠了,就一把隕日大弓,居然就要我不辭萬里辛苦,替你還萬載的債?」
這顆心當然會有幾分不甘的。
而此刻韓先的面在譏諷又怎麼樣,因為那『隕日大弓』以在納袋裡安安靜靜的躺著,而它的那份安靜才是最大的譏諷。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如不是這二十萬亡靈之制衡功,此時此刻你早就與和卿作伴,在阿鼻地獄受苦了。
「哎,算啦。」
溫霧聚又散,而韓先已是咧嘴一笑。
這水雖然和善更願意與韓先為伴,但是可惡的是,其中的溫度以被別人小氣的掐斷了,那麼在冰涼中又如何肯久待。
無奈的自己只能笑容中略帶憂愁的從仙境中走了出來。
這具軀體雖然經受這五雷轟頂而不散,但是那對老夫妻縫製的衣服確以成焦黑代自己受過了。
韓先這張略帶黝黑的麵皮是很厚,但是確也沒有厚到穿著這麼光溜溜的新衣而穿堂過市,更何況明日還是公主的婚禮。
而韓先為自己的新衣憂愁了嗎?
無疑那位儒雅的大叔師傅以周全的想到一切,一套衣裳以方方正正的疊好放在了椅子上。
「這是給我的嗎?」嘴在問。
心在答:「這就是給我的!」
而動作上更是十分的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套在了身上,柔軟的衣裳讓本就心情愉悅的韓先心態又美麗上幾分,目光在自己身上左右上下掃了倆變,而身子更是悠悠一轉,口中不禁又輕嘆一聲:「量身定做,真的合適。」
人想衣裳,花想容。
韓先一定是被自己洗乾淨的臉,又或者是一定被新衣套身的自己,驚呆了,心中以痴痴贊道:「其實也挺好看的。」
仙家道衣,誰穿著都會英俊上三分,雖然韓先差了些,但至少也為他添上了倆分的顏。
青色的長衣套在身上,立時韓先感覺自己的脊樑更加堅挺,曾經以為無相神鋒的鎧甲才是最美的衣裳。
原來自己錯了,這青衣道袍才是最美的花容。
道袍套身之時,韓先可有對遙遠的上吾無相暗紅有過懷念,沉浸在水的溫暖以及霧氣的繚繞中的人,又拿什麼來想著它啊?
也許此刻韓先歡樂的笑容也是一種懷念,自己已是明白那身暗紅以與自己無緣。
「呼~~」
拳頭又向前輕輕一擊,將往事無緣擊碎,更是在為這身新衣拓土,但是面上確是稍稍一黑,口中幽幽而道:「餓啦,還是找點吃的去。」
而就在韓先打開房門之時,原本在那叫喚的最為歡快的肚腹也隨之偃旗息鼓。
月下,蕭望之以不知等候了多久,本就像是出塵仙人,而這銀裝月色確讓韓先對他的敵意也為之輕輕放下。
笑容在面上浮起,不知是虛心還是虧心,天知道這身大小合適的衣服出現在椅子上會不會是一個無聊的巧合,而自己已將他穿在身下,又或是因為曾經的謊言又在心頭嘀咕,韓先那高傲的頭顱以微微低下。
而此時笑容也同樣在蕭望之的面上浮起,頭顱微微一點,說道:「嗯嗯,挺適合你的,這麼一穿還真有幾分道家風範。」
「真的?」
突然韓先失聲喊道,要知道這是第一次別人誇自己長得好看啊,雖然對道家風範有幾分不了解,但是那可是在誇自己啊,如果這張發燒如炭火的面也是道家風範的話,那麼道人未免就太隨性了些吧。
而此時韓先對蕭望之僅存的一絲敵意也徹底消失,更還有一分敬意浮起,難道心中以承讓這位自己撞上門來的師父了嗎?
這面以羞紅的人,以不敢確信。
「哈哈,走吧,一定餓了吧,同為師吃飯去。」蕭望之衣袖稍稍一拜,而月下仙人的身姿已是慢慢滑動。
此刻韓先的面上又添溫度,無疑這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師父。
而這份誇讚會不會覺過早了一些。
「啊,怎麼只有豆腐青菜?」
望著桌上華麗的顏色,韓先面上羞紅以完全褪色,而更有一點點黑浮起,已習慣酒肉**的人以被這單調折服,一臉驚呆而無聲反抗的看著蕭望之。
難道韓先已經忘了,這份華麗顏色與夢中仙境之物是多麼相像?
可無聲的人一時確記不起雲山之人的家常便飯。
「呵呵,道家第一要務就是不能被世俗所侵染,而這僅僅是今後修行的其中之一而已。」蕭望之慢悠悠的說道。
韓先的面已不是黑,而是如桌上華麗的顏色一樣,綠出了慘來,此刻心中不禁懷念那身暗紅無相鎧甲了,它以不僅僅是代表著猙獰,此時這番韓先已將它理解為那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象徵。
吃下去了嗎?
韓先當然將他們全部倒入腹中,更是十分大口大口的吞進去的。
「砰~」
果然是無相氣勢未脫,更又可能是昨日的醉酒還未蘇醒,韓先以將飯碗如酒碗一樣貫在桌子上,口中對著蕭望之高叫一聲:「沒吃飽,請求添飯。」
「呵呵,道家第二要務,不可暴飲暴食。」蕭望之看著韓先的綠臉笑的是多麼開心。
慘綠的臉,心中已是哀嚎,而口中更已是悲凄出聲,道:「師父啊,別道家了,這點點飯,剛到喉嚨就全都消化乾淨了,徒弟這麼餓下去,可就真的到家了。」
韓先以喊師父。
但是蕭望之師父這張溫和笑臉,確沒有因為韓先這聲徒弟而放棄道家風範,以慢慢起身,口中說道:「早點休息,明日同為師赴宴。」
韓先看著蕭望之離去的背影,已是怔怔出神,但是一雙目光確是在牆頭亂飄。
「你最好不要隨意亂跑,此地甚為兇險,而為師就住在你的隔壁。」蕭望之的聲音就在空氣中慢慢轉冷。
「啊~~」
韓先仰面一聲歷吼,頓時屋瓦皆震,而心中已有決斷,趁著肚中僅剩下的糧食趕緊去睡,並且要努力睡著,不然餓這肚子,那可是長夜漫漫,后脊悲涼啊。
韓先睡著了嗎?
當然努力的人是一定會做到心中所想了,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如此舒適的躺在溫暖的大床上沉眠了,至於說擔心歹人害命,腦大的韓先完全選擇了無視,如果蕭望之真的有心加害自己的話,那哪還有自己喘氣的生命啊。
努力想睡著的人,當是可以安靜沉眠,而努力在清醒中徘徊的人,當然只能在漫漫長夜的愁苦中深鎖眉頭。
「哎,師兄,真的要如此嗎?」
這聲問在這無盡的黑中,又有誰人來回答,而又有誰能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