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人情冷暖
僅僅是短短的瞬間,夢與現實實現了真正的同步。
但就是這短短的一瞬卻讓韓先此生都為之念念不忘,現在的韓先身軀雖然被命運嘲弄的摔倒進黑暗當中。
可一顆心,更還有一個腦袋都處在前程似錦的陽光明媚中。
這個世界的美,需要一雙能發現美的眼睛,而這雙眼睛一定要站在高處,這樣目光所及之處,定有不同與腳下的芬芳。
而此時滿心雀躍的韓先,認為自己已經站的夠高了,夢中自己的腳下是無盡的虛無,而一雙閃耀著光澤的目光中,看到的是無限的美,那盡頭是溫和的暖,而正是那暖、那美讓自己陶醉其中。
「我,韓先已是登風。」
群山回唱,流風齊喝。
此時此刻的自己,以能擺脫地面的束縛,目光向頭頂的溫暖望去,口中低聲嘆道:「天你有多高,來日我定要與你比肩。」
這是在夢裡,偉大的長天當然不會硬生生的擠進來嘲笑。
但是韓先的面上確自主的掛上一絲陰霾,此刻躍躍欲試的人怎麼能滿足與在夢中、心裡的通天徹地呢,而自己早就想與此時此刻以撲倒在黑暗當中的那具身軀一同呼吸急速飛掠的風。
他的登風,才是真正的登風。
那有多美,那想想都會感覺到很美。
可命運真的就像擠進了韓先的夢中與之玩笑一樣,這個人就如同死了一般,靜悄悄的趴在塵土當中被人鄙夷側目。
畢竟此時韓先身躺的是光明大道,有很多的人來人往,但就是在這麼多的人來人往之中,確沒有一人願意觀察韓先是否已經真的死透了。
「哎~」
韓先長嘆一聲,嘀咕道:「真想不通啊,被瑋山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出來了,而今確又被自己這具身給牢牢鎖在破風的歡樂之中。」
此時的人,都不知道是應該喜好,還是應該愁好。
會是喜嗎?
當然韓先雙眼之中不可磨滅的顏色是實實在在的喜,那雙目光掃在星圖道樹上,口中吱吱稱奇,誇耀道:「現在才稱的上是一顆真正的樹啊,以往就是一顆小樹苗而已,長吧,長吧,早日與天比高。」
而一雙目光越看越是欣喜,道樹如歡樂,又如是對韓先的盡情盡賣弄,將一身繁葉抖的嘩嘩而響,無疑這是在向韓先證明自己長大了。
它確實真的長大了,已不是以往的七葉外加一根光禿禿的桿,已是一顆枝繁葉茂的小樹,而唯有樹梢七葉妖色宣示這以往的存在,而這也在證明與天比高,並不遙遠,也正是它們的努力才能將韓先的身托與長空之上。
而星圖也不僅僅是道樹的變化,那點綴在旁的星以更加的深沉,更有絲絲霧氣從中流出,繚繞在道樹上,其就如同夢中仙境一般。
為他,韓先真的太陶醉了。
但是此時的他確是十足的等到心碎,為什麼自己還沒有醒,為什麼道力如此充沛的自己還沒將沉重的雙眼睜開?
其實韓先更想問,為什麼眼皮的沉重會帶動思緒的滯澀?
這麼多為什麼難道還沒有說明本質的問題嗎?
也許韓先自身已經猜到了,但只是不敢想而已,因為活著的生命,害怕死亡,而此刻剛剛破風的人,更是害怕的要命。
命韓先想要,但確是在真真實實的流逝。
那具趴在溫暖世界,被陽光照耀的軀體正在慢慢的冰冷,雖然此時韓先的星圖很強大,但是這具虛弱的軀體確以無法支撐起那份強大了。
從瑋山開始,雙腿就在狂熱的奔跑當中,不管是在夢中還是現實,韓先都忘掉了疲勞,在強大的機能也有被耗乾的時候,而沿途更是血色纏綿,一身的血早就被雜草枯枝給捲去大半,而此刻就算陽光在熱烈,也無法將它的暖擠進這具枯敗的身。
至於奢求星圖反補,身形機能都耗盡了,已隔絕內在之路,不然此時的人也不會在歡喜之中困守到現在都無法醒來。
而這疲憊的病體之痛,並不需要什麼神奇手段,只需要一口暖湯就能化開心腹中冰冷的寒。
等了如此許久,眼前的景雖然依舊十分的美麗,但是看這景的人,確在一點點的變化,道樹依舊蒼翠妖色,但是看它們的韓先確在一分分的枯萎。
韓先,一定想不到吧?
如此艱險的瑋山,自己都沒有死,反而是跑進著陽光之中,死於非命的,難道這是太過激動的反噬嗎?
這世界人一定不少,但是敢不捏著鼻子靠近韓先的確是少之又少。
一雙張望的眼睛,想看清這撲在塵土中的少年是誰嗎,而又有多少木棍想將韓先的身軀翻轉過來,一窺面上,更窺懷中真境。
貪婪有多,對死人的貪婪,雖有罪過,但是有的人確在煌煌天日下,小心翼翼的罪過不斷。
但是天可憐見,在貪婪的人,對趴在地上等死的乞兒都註定不會將慾念放大到什麼地步,以至於韓先懷中之物可以保全,而他們比繚繞在韓先身上的蒼蠅還不如。
因為它們才是真正的孜孜不倦,等待這幫天父磨平這倒霉人。
「咳咳~~」
蒼蠅們頑強,有的人比它們更加的頑強、心善,這煌煌天日下一定還是有好人的,一雙顫顫巍巍的手驅趕著等待盛宴的蒼蠅,而一雙昏花的眼仔細打量著半掩在塵土當中韓先面上的神色。
「哎,造孽啊,好好的一個後生居然就這麼死在路上了,他家裡人一定操碎了心吧,可惜、可惜了。」
嘆息不止,而老者的手以顫顫巍巍的伸至韓先的腋下,想將他扶起,而老者差點一個趔趄就滾倒在地,口中連聲說道:「為什麼會這麼輕?」
血液去之大半的身軀,如何會重啊。
但是老者疑色之餘,喜色確在面上泛濫浮起,口中連聲道:「沒死,沒死,,真是奇迹啊,沒死就好。」
老者連忙將韓先的身軀放在隨行的大車上,而更是強提一口氣,這顆蒼老的心,一定想像著年輕的自己,手挽大車,居然呼呼的跑了起來。
一雙急切的目光不時回頭掃在韓先幾乎透明的面上,心中嘆道:「年輕人,快到家了,一定要挺住啊。」
心在嘆,而腳下真的年輕了,奔波如風。
夜有多沉,一顆心又有多麼疲憊。
韓先那雙眼睛居然在長黑的夜中微微的亮起,而隨之又慢慢的閉上,原來那一心飛天的夢並沒有那麼強烈。
此刻自己只是一個疲憊的人而已,不願去想自己此時身在何處,因為至少自己的身子是溫暖的,那麼就更加的不願意醒來。
頭腦又以昏沉,這一次夢也不願打擾。
長夜散去,而沉醉其中的人不願醒,而老者一雙和藹目光落在韓先的面上確是憂愁深重,而手掌輕輕撫摸這韓先的額頭,低聲說道:「呵呵,無大礙啦,明天應該能醒了吧。」
但是他身旁的那位慈祥老婦面上的擔憂確是不減,口中連聲責怪道:「老頭,你前天就這麼說了,結果昨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哎,你說好好的一個後生怎麼能傷成這樣啊。」
老者也不禁黯然神傷,目光掃在韓先的面上,一分慈愛之色隨之泛起。
而那位老婦,目光看看韓先的蒼白又掃掃老者的憂愁,低聲說道:「老頭,要不把家裡倆只雞給張神仙送去,讓他來看看,到底是一條命耽誤不得啊。」
老者輕輕的點了點頭,老婦連忙將老者攙扶起來,口中連聲催促道:「反正,也下不了幾個蛋,無妨、無妨。」
影輕晃,淚長殤。
老婦與老者以離開這簡陋的房屋,而韓先的眼角淚水涌動,面目傾轉,淚水涌動不止,心中狂吼道:「這是哪裡,他們又是誰,為什麼這裡會這麼溫暖,為什麼他們會對自己這麼好?」
「咯咯~~。」
淚眼、殤面頓時一驚,床的溫以擋不住身的寒,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不管地涼,更不管一身脊骨哀鳴之殘,韓先一頭就將門帘撞破。
口中無言,確是:「啊,啊」不絕。
將雞提在手中的老者面上驟然一驚,手鬆,雞飛,歡喜頓時湧上面頰,連聲說道:「老婆子,醒啦,醒啦,快、快。」
而那老婦連忙三步並做倆步跳到韓先身邊,一臉關切的看著韓先,手以搭在額頭上,連聲責怪道:「後生你身子虛,怎麼能出來呢,快進屋。」
「謝……謝.……謝謝。」
地有多涼,而韓先的聲,以及身又冷的多顫抖,而已被老婦、老者攙扶著重新回到了床上。
今夜又多美好,笑聲又有多沉。
那杯濁酒將老者的面上的皺紋都化開了,韓先將面前的酒,慢慢的舉起,嘴唇輕輕相砰,眼中淚水浮動,口中咳嗽不止。
烈嗎?
那是甜,此恩無以為保。
「死老頭子,後生身子還虛著呢,能像你那樣啊,每天不喝上一點都睡不著。」門帘輕晃,幽香撩骨刻心,人以至,肉以在盆中,盆已在桌上,而淚確以深流心裡。
「哈哈,後生不用怕,不要到處去謀生那,這以後就是你的家啦。」
夜太美,酒太醉,醉到那影都不知是如何搖搖晃晃的出了門,更不知道是如何搖搖晃晃的撞進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