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客進來
韓先的拚命擠,同時更像是一種拚命的逃,以為擠進無盡的黑暗裡,就能遮掩耳邊的金戈聲,就能忘卻鮮血稀碎聲。
無相馬的健蹄鑿擊在黑沉的大地上就想無聲一般,因為他的主人韓先並沒有在聽它的賣弄。
想擠進的黑,殊不知自己以處在黑中。
是夜太冷,還是心太冷,韓先的面上掛滿冷容,雙手緊握著拳頭,那冷峻的目光掃視著周圍,彷彿包圍這副身軀的不是無盡的黑暗,而是持戈的甲士。
或者是著長夜的風吹的心太冷,自己雖然與上吾背道而馳,但是不知是埋藏在腦海深處,又或許是真的藏在前方。
那些金戈擦出的花火,那些熱血激蕩的胸腔的壯烈聲,無時不繚繞與眼前,糾纏於心底。
也許在韓先那雙鋒冷的眼睛看來,就在遙遠的黑暗當中那些飄蕩的幽影就是自己讓自己目光冷峻的誘因。
心中應該十分清楚,不管自己怎麼拚命,都不可能尋找到他,更別提擊殺他了。
然而韓先這樣放任衝鋒更像是一種盲從,因為他身前的管漢寧正著放馬飛步馳騁,而韓先那張面就是管漢寧的翻版。
但是他那張面容冷酷的面容下藏著的是深深的憂慮,就在雙手接過布袋之時,就知道這次任務不可能護送那麼簡單。
更還有別人口中所說的『凝神露』?
管漢寧可是聰明人,那相仙子的小伎倆如何能瞞過他,心中已是苦然,如果自己與韓先到不了楚月潁都,恐怕只是一個死。
而如果空身到潁都那也只有一個死。
黑暗之中,管漢寧的目光不經意間向韓先掃去,那張鋒冷的臉寫著太多的年輕,搖頭輕嘆一聲,並不是每次都能白骨重生,包袱之中雖有療傷之葯,但是還想續骨接臂,那也只是笑話而已。
而這並不是丹藥的問題,恰恰是出在人的身上,道力澆築下的身軀,對所需要的丹藥也就越來越苛刻了。
管漢寧看了一眼蒙蔽目光的長空,心中嘆息一聲:「但求自己好運,也求韓先好運。」
一絲笑容在管漢寧面龐上泛起,其實自己的運氣是真的好,因為長天次次助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更是成就登風六境的實力,已達成無相統領的地位。
而眼前韓先呢,著完全就是長天的寵兒,那麼多次死神光臨,而又那麼多時鎩羽而歸,可就是不知這樣的運氣是否能夠持久。
目光又一次在韓先的面上掃過,那一臉的鋒容,何嘗不是在體現一種不該有的緊張。
笑容爬上面頰,淺笑一聲,低聲呼喚道:「韓先~」
此時的韓先沉在風中太久,目光以被黑暗屏蔽,雙耳也早已被風灌滿,內心更是被背後的鮮血激蕩聲佔據。
總總這些,如何能聽的進管漢寧的呼喚。
一絲擔憂之色,快速的在面上劃過,長天對韓先真的格外恩賜嗎?
這樣的心性,居然能一次次躲過死神的追鋪,真是不敢相信,但是好在韓先雖盲,但是管漢寧不瞎,心中十分的清楚,就算是天那也有力窮之時,更何況是自己呢,命都在旦夕,而韓先必須自己掌握生機。
管漢寧目光已然轉冷,輕哼一聲,低沉的喊道:「韓先~。」
如果這次還能聽不見,那麼韓先真的就是又聾又瞎。
管漢寧的聲音就如同落入平靜湖中的水滴,就因為水滴的刻意闖入,讓一切平靜的假象都被打破,韓先那一臉鋒容的臉以被撕破了麵皮。
當表面那層皮被扯破之時,他掩蓋的洶湧就一展無遺了。
也許是本能,更像是驚慌韓先粗暴的一拉韁繩,烈馬的長嘶的哭嚎聲在黑暗當中驚起無盡的漣漪,而韓先更是蒼白的面色,宛如血氣全失一般,心臟在心房中驚懼叫響。
慌亂的目光已將管漢寧那張冷鋒的臉完全收入心底,這讓原本就不平靜的內心,變的更加忐忑。
這夜並沒有星,周圍更是空洞的黑,但是在韓先的心底,管漢寧那雙眼睛就是天上星,冷冷的直視自己,彷彿靈魂都被看穿了。
「哼,不要被心蒙蔽了雙眼」
蒼白的面終於浮起燥紅,而這一切並不是韓先對管漢寧話的姓悟,而是因為管漢寧已然轉過身去,終於那雙眼睛不再壓迫心頭。
「呼~」
韓先長氣一吐,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明白,這滿眼的黑並不是能遮掩自己的地方,更不是自己衝鋒的地方。
壯烈的心跳終於在胸膛之中慢慢平復,不知何時目光悠然飄向天空,一絲笑容在面上爬起,原來在心底無盡黑暗的夜,也不是真正的黑,空中亦閃爍著稀鬆的繁光。
笑容布面的韓先一定會忘掉自己這已是第幾次被心中魔念撲捉了。
此刻的馬才是歡快的,此刻的韓先才是真正無負擔的,因為那顆尚且天真的心還不知道那杯叫做凝神露的毒,而也更不知道管漢寧懷中灰布袋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危險。
如果可以一定會歡快的吹起口哨,因為在耳邊的風以無法將身後遠方的金戈碰撞傳入心底了,而至於熱血之聲?
韓先心中十分篤定,吳季堂一定還活著,等從那什麼勞什子地方回來,定還能痛快醉上一場。
是否是一廂情願,這過耳的風,又怎能知曉。
日夜的奔襲讓韓先已然是一片灰頭土臉,但那張灰面上倆只骨碌碌的眼珠還是機靈的很,那目光之中冉冉升起的炊煙,不就代表著肉美,更不就代表著酒香嗎?
那顆成天穿梭於戈壁平原與深山老林的心已然是十分的憔悴,太渴望那滿口留香的滋潤了。
管漢寧看了一眼韓先那張殷切的臉,輕笑一聲:「不可放鬆警惕。」
九天雲外的心強打起精神,更是在內心之中呼喊一聲,但是何奈不管在怎樣激勵內心,也無法將著一臉的憔悴灰敗給掃除。
對於那些繚繞著炊煙的地方,或者應該說成,對於韓先這樣的人,那目光之中,與心底總是有著太多的氣味。
滿滿都是沁人心脾!
耳朵早就被蟲鳴鳥叫磨出老繭了,而這一聲聲叫賣,當真是親切啊,催促著馬就要向鎮中跑去,但何奈管漢寧那如山的背影就橫在眼前。
明顯管漢寧不會像韓先那般莽撞,稍微整理下衣襟就跳下馬匹步行進鎮了。
韓先的面上又起幾分羞紅,連忙下馬跟上,原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小鎮都是一樣的,那鎮口種有油光四溢的油餅,而每一次韓先都想咬上幾口。
但是無奈這次要選擇擦肩而過了,因為身為七尺男兒的他口袋中並沒有一分錢,只能跟在管漢寧的背後徘徊在眼饞與眼福之間。
管漢寧如何知道韓先心中所求,而他對於小販之物怎會放心。
這樣的小鎮一眼就可以看到盡頭,想找一個休息的地方,那就太簡單了,而想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那又太難了。
「客進來。」
站在這麼一塊招牌下的管漢寧就代表這沒的選,果真還是帶著韓先走了進去,而這樣的小鎮,又這樣的小店,它的誕生註定不是方便過往客商,更不是惠及那些可伶的鎮民,它照顧的恰恰是那些躲在密林小道搶劫過完客商的強人。
要知道雖然手中握有錢財,但是他們的名與他們的容早就刻在各大城頭上了,如何敢進去尋歡,也只能在這樣的小地方尋找酒水的快樂。
而還有一種可能,這就是他們設下的暗哨,畢竟這個鎮所處的位置十分的憂越,完完全全處在前不巴村后不著店的合理地帶,對著方圓百里唯一冒煙的地方,風塵卜卜之人如何能不珍惜。
當管漢寧與韓先的雙腳踩定地面之中,一股嚴寒也被帶進店中,原本隨意歡聲放蕩歌聲的大漢們目光皆盡朝韓先他們掃來。
韓先以不是那個少年,就著二十幾條大漢,可完全沒放在眼裡,面色依舊不改。
「呸!」
口水落地,果然有聲,只見眾大漢之中,一個稍微精瘦的人,對店小二使了下眼色,那小二會意連忙跑到管漢寧面前大獻殷勤。
低頭哈腰道:「大爺一行幾人啊,可是做什麼買賣的,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對於店小二這樣粗淺的機靈,韓先禁不住就笑出了聲:「吱吱~」
明顯韓先的得意讓有些人不開心了,一滿臉肥光的大漢一拍桌子高吼一聲:「小子你笑什麼,就不怕我把你剁成餡做成包子嗎?」
韓先眉頭一挑,心中大樂,這幾日正是想尋這種不長眼的,但何奈就是撞不著,可萬萬沒想到,酒足飯飽之前,居然可以活動、活動筋骨。
真是可喜、可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