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稻河村林知安
外城,稻河村。
因為村子里年年都有大量稻穀豐收,又緊貼著一條小河,所以得此名字。
身處郊外,村子很貧瘠,可同樣很自由。它不受夜城的規則束縛,不過,這同樣意味著沒有安全保障。
「阿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
說話的小男孩身穿土裡土氣的灰色外套,這種顏色緊臟。在這個大多數男孩都是易打理平頭的村子里,他硬是留了個格格不入的劉海。每次有人問起,他都會說這叫時髦。
他叫林知安,六歲。
據說他剛出生不久,就被寄養在了這個村子,除了名字,村子里的人對這男孩的身世一無所知,還是好心的劉大爺收留了他。
劉大爺沒有兒女,一直把林知安當做親孫兒一樣看待。
「好呀好呀!」
被稱作『阿姐』的小女孩比林知安大一歲,住在劉大爺家隔壁,別人都叫她小丫。梳著兩個可愛的羊角辮,眼睛大大的,臉蛋上都是天真可愛。
「就這樣玩沒意思,我們來點懲罰吧。」林知安故作神秘的提議道。
「什麼懲罰呀?」
小丫呆萌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男孩,大人們都說他很聰明,所以平時一起玩她都聽他的。
他的確很聰明。
有次村裡的幾個小孩捉迷藏,有個小孩不小心掉到了水缸里,一直大聲哭喊呼救,其他小孩都驚慌的去叫大人,只有林知安掄起一塊磚頭就往上砸。
缸碎了,人被救了出來。
從那以後,林知安就成了孩子王。
「這樣,要是你贏了的話,我就讓你親一口。」
「好呀好呀!」
小丫知道親一口是什麼意思,以前大家玩過家家的時候經常會這樣,每次自己跟林知安一起扮演爸爸媽媽,都會有『親一口』這個環節,根據他的說法,少了這個就不算真正的夫妻。
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就算不是演的夫婦,林知安也會要自己『mua』一下,他說這是有錢人們打招呼的禮節,這樣會顯得很有教養。
「那要是我輸了怎麼辦呀?」小丫問道。
「還能怎麼辦?」
林知安嘆了口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親你一口唄,雖然你的臉髒兮兮的,不過玩遊戲就是要公平嘛。」
「嗯嗯!」
小丫覺得林知安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林知安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周圍有大人,我們去秘密基地玩吧。對了,你可以把許嬸家的小萌也叫上,這遊戲人多才好玩。」
「那要叫上狗子嗎?」
「不用啦,狗子要認真學習的,我們不能打擾他。」林知安板著臉補充道,「而且他媽媽很兇的,要是被發現了我們會挨罵。」
「哦哦,我這就去叫人。」 ……
遊戲完后,幾人各回各家。
快到飯點,劉大爺還在外耕種沒回家,林知安把米放甑子里蒸上,做好洗菜之類的準備工作,再燒上一壺熱水。這樣待會大爺回來有喝的,也可以用熱水擦擦身上的汗。
「小安子,大爺回來咯。」
推開留著歲月划痕的木門,劉大爺放下手中的農具,瞧見林知安正抱著書本學習,嘴裡念念有詞「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餓著了吧?」
瞧見灶台上已經洗好的菜和熱氣騰騰的甄子,大爺笑著道,「再堅持會兒,大爺這就做菜。」
「好!」
林知安乖巧應道。
別人家的穿越,有妹有房有金手指,可自己不僅什麼都沒有,還得從嬰兒開始活起。
不過他倒是挺享受這樣的生活的,以成年人的心態再活一遍童年,那又是不一樣的人生。上輩子的自己哪會做這些事,只會哭喊著撒嬌要爸媽給自己買玩具。
就當體驗生活唄。
爺倆的晚飯很簡單,下飯的泡鹹菜、青菜肉片湯,裡面只有寥寥幾片肉,孤零零的飄在上面。
「多吃點肉才能長高,等小安子有力氣,咱們爺倆可以一起在田裡幹活。」
劉大爺自己則是用泡鹹菜和青菜湯下飯吃了兩碗白米飯。
「太多啦爺爺,我吃不下了!」林知安扔下筷子,不滿的皺著眉頭。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任性的權利,林知安巧妙的利用這個權利,留了兩塊肉在裡面。老人家身子骨本來就不太好,一點葷都不沾可不行,得營業均衡。
夜幕降臨,村民們喜歡一塊坐在壩子上聊天吹牛,也有人聚一桌打起手搓麻將,好不熱鬧。小孩們也喜歡往外跑,外面涼快,天上還有月亮。
祥和的夜,卻突然被一束火光打破了。
一群陌生的面孔闖進村子,他們所過之地一片狼藉,哭喊震天。火勢越來越盛,大片的房屋都被捲入大火,成為其中的燃料。
村民們大喊著、嘶吼著,四處逃竄。
當然,也有不少有骨氣的壯漢拿著鋤頭一類的農具上前反抗,可他們就像擋車的螳螂,沒能阻撓對方一分一秒。
林知安沒有跑,他獃獃的看著這一幕,清澈的瞳孔的倒映漫天火光。
「小安子,快走!快走!」
劉大爺一邊大喊一邊狂奔而來,突然一束火光從後背射來,他的胸口多了個焦黑的洞。倒在地上,劉大爺瞳孔中的光芒漸漸熄滅。
林知安沒有哭喊,甚至連大叫都沒有,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嘴唇輕微蠕動著。
那群人走了過來,為首的男人穿著華貴的西服,皮鞋光滑的表面上映著火光,瞧見林知安,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不錯的苗子,帶上。」
隨著他一身令下,身旁另一人粗暴的抓住林知安手臂,把他拖到了身邊。
「面對這樣的情景還能面不改色無動於衷,真不知道這是個傻子還是瘋子,哈哈。」
一行人帶著林知安繼續掃蕩,留下一地的屍體。
不遠處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是小丫,她眼角掛著淚珠,正驚慌失措的找爸爸媽媽。
瞧見林知安后,她用髒兮兮的衣袖抹掉眼淚,快步跑過來,拉住林知安的手臂急急忙忙說道:「小安,阿姐帶你走,媽媽說過,年紀大的要保護年紀小的,阿姐會保護你的!」
不待林知安反應,領頭的男人卻是搖了搖頭,「這個不行。」
轟!
火光閃過,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永遠刻在了林知安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