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的開始
夜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在一陣撞動中被搖醒的。他下了床，踩在鞋上，腳下陌生的舒適感讓他停了一下，夜明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和原來不一樣，雖不知道什麼顏色，但緊貼皮膚的柔滑布料，讓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新衣服。
夜明穿戴完畢，裝上不知何時放回床邊的巨弓和破劍，系好箭袋，順著感覺走出船艙。
剛出艙門，陣陣涼爽的清風迎面撲來，吹拂著他的臉龐，夜明不知道自己在哪，但至少有一點他很確定！他終於離開那座島了！
他張開雙臂，雖然離島的方式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但周圍無比廣闊的氣息讓他心神蕩漾，他情不自禁的想吼點什麼！
「喔——哦哦哦哦、喔——哦哦哦哦——」
甲板上清潔船隻的幾人一臉茫然的看向樓船二層發出奇怪叫聲的少年，有人忍不住將手中的圓盾扔向夜明，「鬼叫什麼！嚇老子一跳！」
夜明條件反射的抽出破劍，瞬間將飛過來的圓盾劈碎。
「咦！身手不錯嘛。」那扔盾的人一身短衣打扮，頭髮披散著像野人一樣。
夜明也是愣了愣，他這才感覺到周圍人的氣息少了許多，昨天那股給他壓力的氣息也不在。
這時那短衣打扮的野人喊道：「小子！下來，我有話對你講。」
夜明直接從二層跳了下來，來到野人旁，甲板上的雜物對他完全沒有影響。
「我家首領有事帶兄弟們出去了，這幾天估計回不來，他讓我在此等你醒來，將這些東西給你，然後送你離開。」說完那人拿來一包裹交給夜明，夜明接過，隔著包裹摸到幾塊硬物。
「這是一些乾糧和盤纏，你路上用，老大本想好好結識下你，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差，來不及等你醒過來。」野人說著從樓船跳下，朝岸邊走去，「跟我來。」
「盤纏？」夜明捧著包裹，跟上野人，對方急促的語氣讓夜明一時接不上話。
「這幾匹馬，你挑一匹，算是踐行了。」野人指著拴在岸邊的一群馬說道。
夜明沒騎過馬，但鹿、虎什麼的還是有幾次，尤其是騎虎那次，差點反被虎騎了，也是那次，夜明才大概清楚【獸字訣】的威力，能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瞬間擁有與虎相搏的能力。
他看著這些馬，用手碰到其中一匹黑色捲毛馬。
「咦？」夜明突然被嚇了一跳，在他碰到馬的同時，他的腦海里，馬的形象像浸了墨的宣紙，一點點的從他手掌處擴散，然後被勾勒出來，幾個呼吸后，夜明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馬！真的是黑色的馬！黑色顏色的馬！
夜明有些不知所措，但又異常興奮，腦袋裡語無倫次的自己和自己說話。
他竟然能看見了！夜明不停地伸手、收手、伸手、收手，馬的形象也不斷變化，最後夜明忍不住嘿嘿的笑出聲來。
野人皺著眉頭看著夜明。
「小子？」
「沒事，我只是有點開心，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馬。」夜明依舊傻笑著。
「哦，你小子怪了點，但眼光不錯嘛。」野人拍了拍捲毛黑馬，「老大說你不是普通人，就不留你和我們當賊了，這些東西都送給你，算是一場緣分。」
夜明收回手，不知想到什麼，將包裹放在馬身上，又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交給野人。
「我叫夜明，感謝的話我不習慣說，日後有機會我會報答你們的，這個就是見證。」
野人掂著手裡的石頭，最後還是收了起來，「救你的是我們家首領，甘寧甘興霸。」
他說完，抬頭看了看太陽，估摸著時間。
「已經快午時了，夜小兄弟還是快點上路吧，我等也要起航了，咱們就此別過。」
野人抱拳道別，又叫來幾人把剩下的馬拉到船上，然後大步離開，跳上樓船，指揮著眾人開船起航。
直到所有船隻消失，夜明依舊站在原地，野人身上的氣息很亂，那是一種焦急或者憤怒的情緒，夜明甩了甩腦袋不去想原因，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能看見這件事上。
這幾日破劍有過變化，羅盤有過變化，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而張天的來去就像一個楔子，冥冥中夜明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和師父有關的漩渦。
夜明摸出懷裡的掛件，苔綠色的半塊羅盤形象時隔八年再次出現在他的識海里，羅盤沒有動靜，他又拿起破劍，一絲微不可查的氣息順著劍柄流入夜明身體，差點錯過這股氣息的夜明心神一動，放鬆了身體，他相信破劍不會害他。
破劍上傳來的氣息明顯變強，很溫和，滋潤著夜明的身體，之前破劍完整的感覺再次湧現，有樹葉貼著劍身飄過，夜明卻覺得那樹葉像是碰到自己一般，腦海中一片綠葉一閃而過。
但破劍的樣子始終沒有出現。
奇了怪了。
夜明雙手撫劍，依舊沒有變化，他又反覆實驗了幾次，被他皮膚碰到的東西不管什麼，都能在視野里出現，但範圍限制在兩丈左右，唯獨這把劍怎麼摸都和以前一樣，只能大概感知個形狀。
終於，他放棄了。
他面朝河水，破劍杵地。
「啊——這種和解謎一樣的事我最討厭了。」
「我能看見了~」
「雖說要摸到東西才能看到，但也算不錯嘛。」
「我能看見了~」
「恩，島也回不去了，接下來去哪？」
「我能看見了~」
「先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熟悉一下，恩，就這麼辦！」
「我能看見了~」
「恩、恩，我知道能看見了。」
「我能看見了~」
「······」
「我能看見了~」
「我能看見了~」
「我能看見啦！！！哈哈哈哈哈······」
自言自語的夜明突然對著平靜的水面大聲呼喊，驚起一片鳥獸，重複的一句話飽含著各種情緒，直到他喉嚨發啞才停下來。
這樣一番折騰，離島那微不可計的茫然和師父扔給他的秘密，都被他暫時拋開，夜明決定從現在開始，正式踏入這個他離開八年的世界！
一想到未知的旅途和隨時被追殺的危險，夜明就覺得身上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就連膀胱都是一緊。
這個世界是比孤島還要大的森林！
這個世界有很多比熊虎還要強的人！
這個世界有很多他從沒見過和一直想見的東西！
夜明深吸了口氣，他要在這淡淡的腥味中永遠記住這一天！他開始冒險的第一天！
有了目標的夜明意氣風發的拿出巨弓，朝著遠處的天空射了出去，那象徵著他堅定不移的決心！他根本不在乎箭會飛到何處，就像他的未來一樣！他享受的是過程！
他收弓轉身！
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