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經常是互換的
夜明和張天在晨霧繚繞的森林中快速移動著，兩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打濕，從頭上掠過的濃密樹冠貪婪的吸收著清冷的曙光，讓本就不好的視野變得更加惡劣。
張天在夜明身後，用自幼習得的法術調節著氣息，勉強跟上夜明的速度。
「看來能跑過來的只有七個啊。」
前進中的夜明突然停下，快速把巨弓握在手上，對著張天身後方向，挽弓、上箭、拉弦，一氣呵成。
張天立於邊上，回頭看著剛剛兩人穿過的地方，那裡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濃霧，除了依稀的樹影，再無他物。夜明已經將巨弓拉成滿月。
嗡——
弓弦震顫中，一枝粗箭以迅雷之勢鑽進濃霧，緊接著便傳來「喀嚓喀嚓」的巨響。
「解決了兩個！」夜明再次搭弓。
旁邊張天也掏出一張符紙，咬破食指，隨後將帶著血水的符紙扔了出去。
「血狼豸！」
一隻一丈左右的黑色巨狼從符紙中跳出，躬著身子，不斷發出沉悶的嘶吼，參差外露的獠牙、寒光閃爍的利爪把周圍的樹枝灌木粗暴的摧毀，它低垂著尾巴，猩紅色的雙眼死死盯著濃霧。
夜明收回巨弓，『看著』張天扔出來的巨獸，「你之前說你只會些皮毛，我還以為你是在謙虛。」
張天一時口頓，這時濃霧突然被衝散，幾個黑影朝著兩人襲來，正是之前追殺過張天的怪異黑袍人。
那巨狼不待主人命令，咆哮著沖了上去，巨口開合間，便將一個黑袍人咬碎，但黑袍人破碎的身體中突然射出無數毒針，巨狼頓時血流如注，哀嚎倒地，被其餘幾個黑袍人趁機斬斷四肢，化為一灘膿液。
「這味道真難聞。」夜明抽出身後破劍，嘴角莫名上揚，「該我了！」
清冽的劍鳴聲響起，完全配不上這聲音的破劍剎那間洞穿一個黑袍人的身體，殘破的劍身旋轉，卡在裡面。
「看好了！」夜明興奮的對著戰圈外的張天喊道。
「【獸字訣！羆擊!】」
張天睜大眼睛，看到夜明的身軀突然增大一圈，噴薄的肌肉上凸出許多青色血管，長發亂舞，獸衣一下子被撐裂。
「哈哈哈——」夜明狂笑著，單手揮起還串著敵人的破劍，向衝過來的黑袍人砸了過去！
轟——
地面明顯震動，一片塵土揚起，被同樣震下來的晨露重新撞回地面。
「四個！」夜明大叫著，反手抓住身後的巨弓向右側抽去，小臂粗細的弓身狠狠的將偷襲的黑袍人砍成兩段！
「五個！」夜明躲過飛射而來的數條鐵鏈，破劍重揮，像風車一樣接連撞上剩餘的兩人。
被當成鎚子使的破劍架著三個人的重量在呼呼——的揮舞聲中，不停和地面、大樹、石頭接觸，不一會劍上的「裝飾」就變成許多零碎散到各處。
「爽快！」夜明收劍，呼出一口長氣，身形也恢復正常，撐裂的獸衣松垮的掛著身上，只是腳步明顯有些虛浮。
張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等招式和力量，他聞所未聞。
「厲害！厲害！」
夜明不遠處的地面，一個人影漸漸從地上凝聚出來，面具青衣人出現在兩人面前。
「剛才玩的太過，忘了這個傢伙了。」夜明提劍，對上青衣人。
青衣人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塵土，有些意外，「你竟然能感知到我？」
「孤在這島上活了多少個年頭，你們一上島孤就知道了，怎麼樣，這島上野獸很熱情吧！」夜明像是半點都沒把對方放眼裡，輕鬆的說道。
「這島確實有點意思，我帶了三十四個暗傀，到現在沒剩下一個。」青衣人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傀儡人，撫摸著下巴，「不過我現在對你更感興趣，孤？你還真敢這樣稱呼自己啊。」
「看到沒？」夜明突然側頭看向張天，「這是見過大場面的，好好學學。」
張天沒聽到夜明對他說什麼，他直勾勾的看著青衣人。
「啊，張天啊。」那青衣人像是才發現他，面具下傳來輕笑，「你這次又要害這個少年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張天仍然盯著青衣人，袖中慢慢落下一張符紙，被他藏在手心。
青衣人飄在空中，對張天的小動作視而不見，「我這一路追你，每次快抓到你的時候，你總能找到替死鬼。」
青衣人說著看向夜明，夜明也抬頭迎了上去，一個面具無孔，一個眼睛綁著繃帶，兩人就這麼『對視』著。
「看來那本書，你已經參悟了不少。」青衣人收回目光，再次飄向張天，他始終和兩人保持在三丈左右距離。
「那些人都是你下的狠手，與我何干？」張天冷冷回道。
「嘖嘖嘖，你這就太冷血了，虧我還把他們做成暗傀想讓你們見見。」青衣人搖著頭，指著地上的零碎，「不過你好像不願見他們啊。」
青衣人話音未落，夜明毫無預兆的將破劍揮向身後！
叮！
一把泛著金色光藹的長劍被擋了下來，夜明身後的空氣像水面般波動！青衣人詭異的出現在空中，而夜明前方的青衣人卻突然變成一堆腐葉，稀里嘩啦掉到地上！
「不可能！」青衣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手裡的劍，他突然感到劍身的顫抖，大驚失色，身形一轉，向後退去，拉遠了距離。
「不好意思啊。」夜明還是那個向後揮劍的姿勢，用一種很欠的口氣說道：「我沒有死角。」
青衣人抬起長劍，看到劍身上附著的光藹黯淡不少，撞擊處竟有一道缺口。
「這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著，徑直看向夜明的破劍，奇特的比例構造，儘是豁口的劍身，通體青灰色，像是從哪個鐵匠爐里的灰燼中撥拉出來的，就是這樣一柄破劍，擋住了他的佩劍。
「我似乎在哪見過。」青衣人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劍柄劍身一樣長······」
青衣人思考中，突然心生警兆！
轟！
一柄大斧從天而降！青衣人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劈成兩半！他站立的地面也被巨斧劈開！碎石四濺！一道長長的溝痕從巨斧落地處蔓延開來。
夜明向後跳去，躲開衝擊過來的氣浪塵土，對著塵中張天方向說道：「喲！這招倒是蠻唬人的！」
沒有回應。
喀拉，巨斧被提起。
一個兩丈左右，金盔金甲、濃眉虎目的將軍，威風凜凜的站在場中。
「喂——那邊有人嗎？老夫在誇你呢！」夜明又對著張天喊到。
「別喊了，那小子早就走了。」
金甲將軍腳下地面忽然像一層薄冰裂開，龐大的身軀撲通！陷入地下，竟濺出一片泥漿！
那將軍落入泥漿的同時，巨斧前砍，想用斧刃卡住地面，誰知被斧頭碰到的土地也脆如薄冰，直接穿了過去，不一會，曇花一現的巨人整個消失在泥漿中。
青衣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每次都是這招，太無趣了，希望你能讓我看到一些······」
泥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地面恢復原樣，連被金甲將軍砍出來的溝壑都不見了。
青衣人的身影從泥漿中變化出來，施施然的說道：「眼前一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