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修羅地獄
……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調走的衛兵久久沒有得到新的指示,他們決定頂著違背命令的罪責,沖入到了宮殿內。
他們找到了亞歷山大·舍的屍體。
賈斯·金蹲下再三查看那具瞪大雙眼,臉上布滿了怨恨的臉,這具屍體確實就是亞歷山大·舍本人,他的死狀相當的恐怖,他的右手刺入自己身體內部,像是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腹部給破開,毫無疑問他是自殺的。
賈斯·金揉了揉眉心,吩咐屬下將亞歷山大·舍的屍體收拾好。一個人來到一個角落中,憤恨的一拳一拳的擊打在石牆上。
他作為衛兵統領,有保護至高領袖的職責,但是危險來臨時,他們這些所謂的衛兵所能做到的就是被安排在內城牆上,時刻盯守著,不讓犯人有逃跑的可能。
亞歷山大·舍死了,他未來的命運會變成怎樣,人類又會怎樣,他不知道。當他看到那具屍體時,賈斯·金的世界彷彿在眼前崩塌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衛兵的情緒安撫好,一遍又一遍的查探這具屍體,希望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結果。
腦袋像是被一根木棍捅進去,來回的攪拌,如今腦漿渾濁得根本就無法去思考。
賈斯·金知道外面的群眾在得知了亞歷山大·舍駕崩的消息后,他們或許會狂呼、會幸災樂禍,輿論的風聲將亞歷山大·舍推向了罪人的位置,像亞歷山大·舍這樣的一個虛偽且背叛了人族英雄的小人理該受到這樣的處罰,他的死是順應民心,順應人類善良的一面的。
同時,衛兵們也會開始思考,自己付出的忠誠是否正確,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亞歷山大·舍的死亡對他們的打擊是最大的,因為衛兵是從小就被培養出來的,帝國的忠犬。他們是衛兵,對帝國、對亞歷山大·舍的忠誠像是烙印一樣刻在他們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滴鮮血內。他們的價值觀並不會因事情的對錯而改變,他們只會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他們是被洗腦的一群人,一群被洗去獨立思考能力的蠢貨。
如今他們的忠誠對象倒了,亞歷山大·舍也並沒有留下任何的後代,可以說.……帝國的正統血脈已經隨著亞歷山大·舍的逝去而逝去。他們的忠誠,他們的信仰被硬生生的剝離出去,這是對他們這一生的價值觀的摧毀。
賈斯·金看到一個個像木頭一樣呆在原地的衛兵,如今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行屍走肉面對這種情況,或許只能等待他們自己醒悟吧。
賈斯·金和他們並不一樣,他能當上衛兵統領,依靠的不是忠誠,而是算計。賈斯·金很聰明,他知道如何表現自己,如何讓自己從其他人中脫穎而出。這個世界上,往往能獲得更高待遇、能被賞識的人並不是能力強的人,也不是最為忠誠的人,而是最聰明、最狡猾的那個。
賈斯·金並沒有被所謂的帝國榮譽,所謂的君主至高無上那套給洗腦,他很清楚那是怎麼回事,所謂的至高領袖,所謂的帝國領導者。並不是什麼天賦人權,他們並不是被天選定的,也不是天生就比所有人都要尊貴。
亞歷山大·舍是至高領袖的原因就只是他的祖輩將這個位置給佔領了,僅此而已。
賈斯·金很清楚這些道理,他不會盲目的忠誠,也不會盲目的聽從輿論,他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知道亞歷山大·舍的死對人類絕對是百害而無一利。要是人類再不覺醒的話,獸人就會攻打進來,他們會霸佔帝國的位置,成為上下半月的統治階級。而人類.……只是下等的居民。
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人類和獸人雖然是出自同一種族,但是他們分化了,群體間產生了絕對性的差異。人以群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就會造成一個個的群體,大群體中也會有小群體的存在,人是不可能完完全全融為一體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家庭是一個群體,家庭之外、你與你的朋友是一個群體,再擴散,你會將所處的地域作為劃分,我是哪裡哪裡人,你是哪裡那裡人。人會有意識的將群體區分開來,小群體比大群體要重要,我們雖然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但是他是我的家人,因此我更在乎我的家人。
獸人和人類同樣會這樣,在一個大群體中,人類和獸人是一體的,但是那個大群體只有在面對大群體之外的界限時才會出現,才會被意識到。例如有一天,外界生物入侵上下半月,這時獸人和人類就會聯合在一起,共同對抗他們,因為他們知道外界生物是人類和獸人這個大群體的邊界之外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這片大陸的人走了出去,到達了一個新的星系當中,這片大陸的人和外界生物都是出自同一星系的,那麼他們也會聯合在一起,因為他們是以星系作為邊界的一個大群體。
獸人和人類是小群體,大陸全體和外界生物是大群體,小群體對付大群體。
這種定理放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同樣適用,獸人是一個小群體,獸人和人類是一個大群體,因此獸人會站在一起對付人類。這就是普世價值觀,不管是獸人還是人類,他們都會自然而然的這樣去想,那麼獸人執權就必然會造成對人類的壓削,這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對方是一個聖人,但是作為一個自私的人類,他能奢望獸人的領袖是一個大愛無私者嗎?
賈斯·金在搜查中發現了其他東西,一地的枯萎藤蔓,順著地下流出的鮮血和戰鬥的痕迹,他們找到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這團東西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他們只能忍著嘔吐的慾望,用布將它包裹起來。
可當賈斯·金來到了宮殿後,他再也無法忍住,當場在這個原本的最高權利中心處嘔吐了起來。
在最中心的紅色高牆上,有一具曼妙的女性胴體,凹凸有致的身材,絕美的容顏,這一幕會引起男性的無限遐想……當然,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
她被釘了起來,後背的皮膚分叉開來,像是翅膀一樣張開,雙手雙腳都被冰針穿過插在了牆壁上。
美妙胴體一眼望去並沒有任何的傷口,當然那是在忽略了緊貼在牆壁上的裸露後背的前提下。
讓他們作嘔的並不是這具曼妙的美好身軀,而是在身軀之上的骨頭標本。
骨頭上還殘留著鮮血,一塊塊骨頭砌成了一具身軀,頭骨、手骨、脊椎、肋骨.……這是完整的人類骨頭,用冰柱作為支架,一根不少的組成了一副完整的身軀,懸浮在艾達拉的上方,擺出了與她一樣的姿勢。
賈斯·金的直覺告訴他,那上方的骨架不是其他人的,正是屬於艾達拉的。至於為什麼她沒有了骨頭還能保持在這個模樣,賈斯·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光是這麼想象,就讓他的汗毛豎了起來。他無法將腦海中的線索聯想到一起,那個儈子手到底是如何一步步的將骨頭取出來,如何將它們拼合到一起.……
賈斯·金身邊的一名較為年輕的衛兵明顯沒有這方面的聯想,在他眼中只有那具堪稱是完美的胴體,那抹雪白讓他點燃了他內心的慾火,自然青年並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是作為一個氣血方剛的年輕人,他至少能夠將她解救下來。
賈斯·金嘔吐了好一陣,緩過來后,他抬起頭看到了衝上去的年輕衛兵,他想開口制止他,但是聲音還沒喊出去,青年就已經將手放到了艾達拉的身上。
艾達拉的腦袋僵硬的轉過來,那雙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在預示著某些不好的事情的發生。
青年保持在剛剛的姿勢,手指觸碰到了艾達拉的手臂上,他停住了。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他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層冰霜給凍結了,冰霜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順著他的手往下延伸。青年驚恐的看著艾達拉,那空洞的雙眼刺在他的腦海內,彷彿是在嘲笑。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自己的錯誤,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微微抬起的腳被冰霜覆蓋了,身體變成了冰棍,受到重力的影響,青年冰棍往後倒去……冰棍四分五裂,手臂、半身軀和腦袋。
賈斯·金受夠了,他已經看夠這種人性的殘忍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這到底算什麼啊?這是何種的怨恨,這是何等的仇恨才會讓一切扭曲成這樣。
他們都瘋了,都瘋了。
賈斯·金走了出去,一路奔跑到內城牆,他要跑出去,逃出這片被仇恨所歪曲的修羅地獄。
他跑到了內城牆上,他看到了天邊有一道毀滅性的綠色光柱,就像是隕石墜落,而它墜落的地點.……
「看來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