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掌柜的
屯長的喝問打斷了藍衣人噴火的目光。
藍衣人皺著眉頭看向屯長，充滿怒氣的眼神讓屯長頓感壓力。不過藍衣人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舉動，手臂一揮，一塊黑色的像是令牌的東西拋向屯長。
屯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令牌，仔細一看，心中立時一驚，連忙收刀，喝令手下士兵也將武器收起來，然後恭敬的走到藍衣人身邊，雙手捧著令牌遞還給藍衣人，頭微低：「下官不知上使身份，衝撞上使，罪該萬死！」
藍衣人收回令牌，冷聲道：「不知者無罪。我的身份你自己知道即可，除了郡守袁慕儒，不準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是！」屯長恭聲道，同時心中大喜，對藍衣人感激起來。藍衣人下令說除了郡守大人不準其他任何人知道，也就是說他要親自面見郡守大人才能說出此事，這可是在郡守大人露臉，讓郡守大人認識自己的大好機會啊！平時自己這個小小的屯長哪有機會面見郡守大人？這藍衣人可謂是無形中為自己的仕途扶了一把力。
藍衣人自是不在乎這小小屯長有什麼私心，如此吩咐不過是自家大人不願太過高調，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罷了。看了眼神色恭敬的屯長，量他小小屯長也不敢不遵己令，便轉過頭去，將目光再次放在燕雲身上。
屯長眼色不錯，立即便知上使有意和這年輕人說話，利落的收兵離開了。現場只留燕雲和藍衣人兩個，還有重新響起的蟬鳴。
燕雲實在不想在這裡逗留，吳衣和掌柜的那裡他還沒去告別呢。
「前輩，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小可就回去睡覺啦？」燕雲乾笑一聲，道。
藍衣人無視燕雲的笑容，道：「不知道友姓名，又師從何門何派？」
「果然是這句。」燕雲心道，「看來這修士世界和武俠也差不多，行走江湖都要問個出身來路。英雄不問出處的恐怕也就寥寥幾個成功之後別人不敢問的。」
「小可姓姜名子牙，請寒山門下弟子。」燕雲抱拳施禮，一臉認真的說道。既然已經決定拜入請寒山了，這現成的虎皮不用白不用。正好看看請寒山的名聲地位到底怎麼樣。
藍衣人眉頭一皺，眼神中似是有些失望，然後一言不發，一手揪住身首分家的黑衣人屍體，一手扛起另一個藍衣人的身體，就這麼快速離去了。
唉？這是怎麼個意思？所以請寒山到底行不行啊？
燕雲看著藍衣人離去的方向，一臉迷茫。不過很快燕雲就回過神來，想起現在時間不早了，還要去和吳衣、掌柜的道別，立即轉身走人。至於今晚兩輩子首次殺了人，燕雲大條的神經已經將其拋之腦後了。
燕雲離開之後，黑暗上陸陸續續有一些常人無法察覺的氣機消失不見。
不夜紅樓晚上是不關門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開業，每晚都有值班的小二和廚子。這在這個世界的酒樓業內是極為少見的，不負不夜紅樓的名號。
燕雲直接從正門進入，大廳里燈火通明，只是一個客人都沒有，今夜的值班小二吳衣坐在最後一級樓梯上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的。燕雲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敲了一下他的頭，吳衣立馬就驚醒了。
「掌柜的我沒睡！」眼睛睜的大大的，可是眼裡卻沒神，嘴裡的話更是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看來這小子夜裡值班時候偷睡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很熟練嘛。
「掌柜的沒來，是我。」燕雲好笑的拉了拉吳衣的衣角，「坐下，我跟你說個事。」
吳衣這次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坐下道：「先生什麼事啊？」
燕雲手臂一伸，摟住吳衣的肩膀，讓吳衣有些受寵若驚：「明天我就要走了，現在跟你道個別。」吳衣聽見后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急急地想說些什麼，被燕雲打斷：「聽我說完。我是有了大發展，比在這裡說書有前途的多了。具體的情況就不說了，你只要知道我是去飛黃騰達就行了。」
消息太過震驚，吳衣根本反應不過來。他一直以為燕雲會在不夜紅樓說書說道死為止呢。
「走之前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跟我來。」燕雲說完，拉著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的吳衣走回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牆角有一架書櫥，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
燕雲從最上面抽出二十來本書，每本都有一節手指厚度，封皮上都寫有《封神演義·壹》、《封神演義·貳》等字樣。
「這是？」吳衣看著這些書，心裡頓時明白了什麼，狂喜之下是難以置信，不禁問道。
「這是我手寫的《封神演義》。世上只此一部，別無分號。知道你喜歡這個故事，就送給你了。怎麼樣，喜不喜歡？」燕雲笑著說道。《封神演義》一共六七十萬字，其實並不算太多，可是古代字體繁瑣，用的又是毛筆，儘管燕雲用的是狼毫筆，寫的字體也是小楷，可是依然寫了二十來本。
「喜歡！」吳衣用力的答應，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那你就搬回去吧。」燕雲笑著說道。
「嗯。」吳衣點點頭，不過沒動手，用不舍的眼光看著燕雲，眼睛紅紅的。
「行了，別墨跡了，我又不是要死了。以後我會回來找你們玩的。趕緊的，我還要去跟掌柜的說一聲呢。」燕雲實在有些無奈了，不要每個人都眼淚汪汪，一副送殯的表情好嗎？太肉麻的我不習慣啊。
處於感動中的吳衣被燕雲艱難的勸走了，把二十幾本術捧回自己房間的吳衣心中下了個決心，自己一定會將這部《封神演義》抄錄無數本，然後散發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
燕雲在吳衣走後，又從書櫥里抽出二十來本書，這是燕雲手寫的《西遊記》。《西遊記》比《封神演義》還要多十數萬字，燕雲花的時間更多，要知道，這兩本書可是花了燕雲三年時間才寫完的。現在燕雲要拜入請寒山修行，而《西遊記》只說了一個開頭，其後的九九八十一難一個字還沒講呢。只好把它貢獻出來，交給掌柜的，讓掌柜的找優秀的說書人說下去吧，也算是稍稍報上一點不夜紅樓對燕家爺孫倆十年的照顧之情。
捧著書來到不夜紅樓頂層，這裡是掌柜的的卧室。燕雲敲了敲門，好半響，掌柜的才開了門，睡眼朦朧地看著燕云：「小雲啊，這麼晚了有事嗎？」
燕雲道：「掌柜的，我是來和您道別的。」
掌柜的立馬就醒了：「你說啥？小雲啊，你不是開玩笑吧？」
燕雲道：「不是，我是說真的。掌柜的，這是我自己手寫的《西遊記》，我走了之後，你可以找人繼續說這本書。」
掌柜的趕忙將燕雲拉進屋子裡，讓他把書放在桌上，自己卻沒管那些書，和燕雲一起坐在桌旁，道：「你真要走啊？這裡不好嗎？你要去哪兒啊？要不然我給你放個長假？你到我們大燕國四處玩玩，玩夠了再回來嘛。」
燕雲笑道：「掌柜的，我是真要走了。這段時間封天城不是來了很多道人么？其中一個說我跟道門有緣，想收我入他山門。我也有修道之心，沒準什麼時候就能向姜子牙一樣學入仙門呢？」
掌柜的立即道：「他說你就信啊？沒準是騙子呢？你就是社會經驗淺！」
燕雲忽然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掌柜的，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是看上跟那人一起來的一個小姑娘了，追人家去的。嘿嘿。」說完還害羞的乾笑兩聲。
掌柜的恍然大悟，這才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真以為你是要出家呢。」接著很有興趣的問道，「是哪位姑娘？讓你小子都願意追到人家山門裡去？」
燕雲道：「是幾天前住進我們樓里的，五個年輕人，兩男三女，最小的那個才十一歲的。我就是看上那最小孩子的姐姐了。」
掌柜的想了想，瞭然的點點頭，一拍燕雲的腦袋：「就是那個看上去特別溫柔賢惠的？你小子眼光不錯啊！」然後笑道，「去吧去吧！這算是終身大事，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小子走了之後可不要給我不夜紅樓丟臉，一定要把這姑娘追到手。到時候回來給我報報喜。」
燕雲笑道：「那必須的！」這才對嘛，掌柜的就是掌柜的，乾脆，沒搞出什麼肉麻場面。
告別之後，燕雲告辭掌柜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睡覺。忙了一晚上，還經歷了一段殺人的場面，實在有些累，回去好好睡一覺，只等明天紀溪亭等人來叫他出發了。
燕雲走後，掌柜的關上門，微笑的神情立即消失，面色變得嚴肅莊重。手中印訣一捏，靈氣四起，一道【虛門隔音紋】包裹住房間，房間之中一絲氣機聲響都無法穿透出去。
掌柜的袖中滑出一道符咒，靈氣灌注之後，符咒化作一隻小鳥，銀色羽毛，外形如燕，身體四周有絲絲雷電閃爍，端是不凡。掌柜的面露恭敬，朝小鳥躬身一禮，小鳥忽然張口說話，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道：「什麼事？」
掌柜的恭聲道：「燕雲要離開不夜紅樓，拜入請寒山門下。」
半響之後，小鳥才繼續開口：「這段時間應該是易寶大會了吧？燕雲遇見請寒山的修士不足為奇。不過燕雲靈根區區玄階下品，請寒山如何看重了他？」
掌柜的道：「燕雲前幾日在請寒山弟子靈酒相助之下，【雷火真元】功法已經入門。燕雲入門之時，那請寒山弟子就在身旁。」
「你的意思是，他看出了燕雲的身份？」小鳥道。
「不無可能。」掌柜的答道，「是否需要屬下壞了這件事？」
「無妨。讓燕雲去請寒山歷練一番也不錯。」小鳥道，然後語氣換上了讚賞，「請寒山弟子眼光不錯。我聽聞請寒山掌教真人無寒子暗下有些動作，卻正合我意。日後如若方便，助他請寒山也未嘗不可。」
「是。」掌柜的道，「除了燕雲之事，還有一些異常之事要向主人稟報。」
「說。」小鳥平靜的說道。
「易寶大會之期來臨，封天城中修士眾多。但是屬下發現有不少邪派眾人已借著易寶大會之名進入封天城，散修更是不計其數。屬下猜想恐怕易寶大會為假，另有所圖為真。」掌柜的眼中精芒一閃，凝重的道。
小鳥身周電光閃動，銀色羽毛似乎更加凌厲了些：「你是說，有人走漏了消息？」
「鍾武鳴現在就在不夜紅樓。」掌柜的道。
小鳥電光猛然大作，噼啪之聲乍起，電光亂竄間，桌上茶壺盡皆碎裂，一把椅子被電光掠過，立即焦黑一片，瞬間燃燒起來。
掌柜的一動不動，神色恭敬，並未被這異象驚到。
沉默了一會兒，小鳥道：「算了，裡面的好東西我們已經佔了大半。人不可太貪，剩下的那些，就讓國師大人嘗嘗味道吧。」
「是，主人。」掌柜的道。
小鳥輕輕鳴叫一聲，電光逐漸熄滅，五息之後，小鳥消失不見。房間中只剩椅子燃燒的聲響。掌柜的隨手一揮，一道水柱撲到火焰之中，降火撲滅，升起最後一絲灰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