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

  諾大的沙漠,一眼望去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丐幫、少林與武當在這一戰中險些損傷殆盡,驅影宗派來的人卻一個都不剩了,或許還有一個——先前獨自離去療傷的符影。


  洪幫主,黑老道以及和尚,看著這滿目的蒼涼,心生感慨。


  「我丐幫的大好男兒,死在這種人的手上,唉,老洪的心裡堵得慌。」他好似落寞的英雄,感慨歲月的流逝一樣在哀悼著本不應該死去的幫眾,兄弟,好友。只是,進了江湖,沒有誰是不該死的。


  「起碼咱們三個沒死,也讓那幫小雜碎們知道知道,他們逃不了。」黑老道眼裡帶著恨意,他還從未被逼成這個模樣,還是一群武功差強人意的低階弟子,哪怕是回去了,他也沒有臉面再收徒授課了。


  「黑老道說的對,老洪要報這個仇,他驅影宗敢伏擊我們就得知道有什麼下場,只等老洪回幫,召集天下的叫花子們攻破逐影山,破了他駐地,讓他驅影宗再不能在江湖上立足!」


  「洪幫主不要被殺意侵入心智,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那驅影宗里也不是沒有好人,你忘了,若不是那個叫留影的,你我只怕早已死在了這裡,還談什麼報仇。」和尚寶相莊嚴,嘴裡說出的話就像帶著金光一樣,散發著玄之又玄的餘輝,應當是用了《清心咒》之類的輔助心法,破除迷惘,鎮壓邪念。


  黑老道打坐了一會兒,良久,氣息漸穩。洪幫主的殺念也漸漸平復,沉聲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先回丐幫才是重中之重,我得把此事向長老們交代清楚。和尚你又將何往?」


  「貧僧終究不放心那地書的下落,還要去看一番,為正道添拳助力。」


  黑老道緩緩睜開了眼睛,說道:「我也要去看一下,像叫花子說的那樣,我們都是代掌教,死了也不礙事。」


  「黑老道這張破嘴,剛死裡逃生就得意忘形,也不怕真應驗了,到時候我叫我的弟子給你哭喪去。」


  「呵,你這臭乞丐,原來你們丐幫的哭喪棒法是給我準備的?」黑老道吹鬍子瞪眼睛的罵道。


  「哈哈,老洪先走一步了。」他約莫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嚴肅而認真的說道:「老道,和尚,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千萬別死在這兒,老洪等著與你們喝酒。」說罷,大步流星地去了。


  「咱們也該動身了!」和尚向著逐漸遠去的洪幫主望去,稱了聲佛號,這才看向黑老道,他也調息的差不多了,兩個人相伴而行,向著鷹泅渡去了。
……

  都道:「山中無日月。」小領在大佛寺呆了幾日,每天只是練功打坐,連具體的時間都忘了,直到這一日,那摩突然來了,帶來了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老禪師死了。


  前文說老禪師習得地書上的武功,雖不說與天地同壽,但自身的壽命確實非一般人能比,況且前些時候還與小領他們坐而論道,並不像是迴光返照的樣子,所以那摩說他死了,小領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老禪師了悟了天書上的道理,羽化飛升而去了。


  小領沒有見到禪師最後一面,只是短短一天,禪師的軀體已經崩壞的不成樣子了,像是乾枯的樹榦,被風沙侵蝕了稜角,又像是被空氣氧化了的佛像,面目漸漸模糊。


  「那摩師傅,禪師可留下什麼遺物沒有?」小領剛過來不久,禪師的身體徹底化為砂礫,隨著風兒漫天飛舞,而後沉澱在那泊寧靜的湖水裡。連衣物都沒有留下。


  「屠剛,你去把那首詩拿來。」


  屠剛恭敬地捧著一張薄薄的紙,雙手遞給了小領,上面寫著:「他日丟道以為然,不破遮目苦行禪。而今修得寂滅法,既入輪迴也成仙。」


  那摩說道:「不知這首詩是不是禪師寫的,禪師只叫我把這本書給你,其他的還沒交代便去了。」他手持一卷翠綠色的竹簡,遞到小領的手裡,那竹簡卻如同抹去了表面上的灰塵一樣,散發著瑩瑩的光芒。「這樣的寶物,我還真是從未見過!」那摩感慨的道。


  「禪師跟我說,這卷書簡就是天書。」


  「啊!我看看,我看看。」屠剛從小領的身邊擠了過來,伸手去探那本書卷,卻被那摩一指點在了手腕,痛的嗷嗷直叫。「師傅,哎呀呀,我是你親徒弟啊。」


  那摩沒有理會屠剛的耍寶,正色看著小領,「小領施主,如果這本書真的是天書,那麼江湖上的傳說就是假的,不然禪師怎麼會故去。還是.……」他頓了一下,問道:「這天地二書難道不能一同修鍊?」


  小領道:「我倒是知道有些功法相互衝突,只是,那首悟道詩又怎麼解釋?」


  「我們只是在禪師的住所找到了這首詩,也許是他以前作的。」屠剛揉好了手腕,終究是不敢再碰那捲書簡,只是見他們二人執著於一首莫名其妙的詩作,不由得開口道。


  「天地二書的傳說流傳的那麼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可能只是我們沒有找到原因罷了,只是可惜了禪師,幾百年的修為化成沙土,終究還是敵不過自然的造化。」小領說著,卻看到從遠處跑來一個小孩兒,沖著他們大喊著。


  「屠剛,你去看看。」那摩看著屠剛依舊對天書抱著巨大的好奇,索性打發他下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師傅,這個.……」


  「去。」那摩語氣稍嚴厲了些,屠剛不敢忤逆,一踩腳下的基石,騰空而起,如同大鵬展翅一般,看的底下的小孩兒雙目睜大,眼中羨慕不已。


  「屠剛師傅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好了,他這套身法叫什麼名字?」小領問那摩。


  「大鵬展翅。他的天分很好,在我們這裡,算是天賦奇佳了,只是他從小生活在這裡,並不懂得江湖險惡,所以這次尋書我才派他出去,好長長見識。」


  「師傅,師傅,不好了……」底下的屠剛大喊,引得小領與那摩看向他。那摩雙手合十,以示歉意,腳下步步生蓮,向著虛空走了下去,雖是走,卻又好似縮地成寸一般,眨眼間便到了屠剛身前。小領沒有他那樣的輕身功夫,只是九圖六坐像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目之所望,人即可去,他只是一個念頭,卻比那摩還要快些,在屠剛那裡等著他。


  「小領施主果然好身法。」那摩嘆了一句,看向屠剛,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流沙河對面來了好多人,好像是來搶奪地書的。是弟子辦事不力,才把地書的消息傳了出去。」


  「當務之急是如何面對眼下的難題。」


  「這流沙河這麼難過,還怕他們攻過來不成?」小領險些落入流沙河中,對流沙河的威力自然是記憶深刻。


  「還是去看看再說吧。」那摩叫那個孩子先去通知村民,帶著小領與屠剛往流沙河畔走。


  穿過那片茂密的樹林,隱隱看到流沙河的對岸有人影閃動。小領很是驚奇,對面人來人往的,基本江湖上所有的好手都來了,此時正有兩個人嘗試著過河。


  「師傅,那個好像是阿三,雖然身形變了,但我和他是一塊兒長起來的,認不錯。」屠剛認出其中的一個人,沖著那摩說著。


  那摩目光平靜,淡淡說道:「嗯,我知道。你們都是我教出來的,我只是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兒。」


  河對岸,楚三橋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周圍是他的親信,他的兒子就站在他身前。


  「那份地圖探出來了?」楚青問地上的嘍啰。


  「還沒有,青哥,崆峒派那邊也開始過河了,不過與我們完全不是一條線路,是不是這流沙河裡的暗樁是會移動的啊?還是咱拿著的是假地圖?」


  楚青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閉目養神的楚三橋,說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次正邪相約,誰先拿到地書算誰的,我們不能落在後面,實在不行,就是用人命趟,也得給我趟出條過河的路來。」


  楚三橋睜開眼,眼裡的精光一閃而逝,語氣平淡而溫和地說道:「不要說胡話,幫里兄弟的命難道不值錢?為了一個傳說,不值得。」


  「是,爹,只不過崆峒那邊已經找到了過河的辦法,咱們約好了……」


  「定得是誰先拿到天書,不是誰先過了這流沙河。你不明白?」


  「我知道了。」說罷對著地上的嘍啰一指,「你現在盯著崆峒派的動作,有什麼進展回來稟報給我。」


  「知道了青哥,我這就去。」


  那嘍啰出去沒多久就來到了河岸邊,一眾崆峒弟子圍在一個拿著圖紙的人身前,見有人過來立馬怒目而視。


  「各位大哥,別誤會,我只是來挑釁你們的,看你們忙活了這麼久都不行,委實水平太次,實在不行,一會兒從我們開的那條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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