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

  「新皇登基,其實還是有不少的武林豪傑質疑,有多少人在暗中調查此事,我並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一個與我有相同經歷的人一直在苦苦尋求答案,我在江南遇見的他,見他抱著執念萎縮不前,不由起了惻隱之心,幾番了解下來,知道他也是藍田玉暖一事中的受害者,便將我所知道的通通告訴了他,勸他放下執念,不要活在往事當中。現在他已經出家,卻是當了道士,在一處山野小道觀中修行,我有一重要的物件在他那裡存著。」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卻不要著急,先聽我仔細講講新皇登基后做的事情。」老和尚看起來已經十分老了,但是精力充足不輸於年輕人,甚至更勝一籌,他滔滔不絕地講了大概一個晚上,卻不顯疲態,此時還能繼續講下去,並且講很久。


  「他先是將東廠分為東西二廠,然後又廣招武林高手,以填充自己的錦衣衛,此事引起了武林世家的不滿,於是便想拿過去的事做文章,當時民間廣泛流傳著一句話,『燭影斧聲,難繼大統。』便是這些武林世家所派人傳出來的。這燭影斧聲說的是宋太祖被其弟宋太宗所殺篡位的事情,不可謂不是誅心之言,民間傳言影響到朝政,陸續有官員聯合反對皇權的正統性,朝堂上一時間風雲並起,而各大門派未嘗沒有在其中添一助力,天地變色,這正是一場朝廷與武林之間的紛爭。」


  篝火閃著昏黃的光,溫暖著坐在周圍的人,法師、小領、那摩和被故事吸引了眼神的屠剛。那摩也沒有聽過這段往事,所以也就不再管屠剛,反而讓他坐到跟前,為法師端茶水。樹枝上掛著的鍋子里燒著熱水,此時已經翻騰著冒著熱氣,一塊兒茶磚掰碎了一角,投入那滾燙的熱水中,霎時間黑紅色侵佔了整個水面,屠剛從身後取出一個罐子,裡面是白色的膏狀物體,用木匙在其中攪動,挖去了一塊兒,順著茶水順時針的晃動著,白色化成了牛奶,一股香氣猛然爆發,法師也停止了講述,等著屠剛奉茶,等水再次燒開,屠剛往裡邊撒了把青鹽,用木勺將茶水分成四份,端給法師以及師傅那摩,小領則是自己去拿了一杯。香氣在此瀰漫。


  法師說道:「這是當地人喝茶的習慣,有些人喝茶需要再加一些炒米進去,那一般就是牧民了,喝這種茶可以止餓,所以這裡的牧民一天大多隻吃一頓飯,但卻要喝三頓茶。」


  「額,這不就是蒙古族的喝茶方式嗎?法師您還是繼續說朝廷與武林的事情吧。」小領喝了一口奶茶,只覺得香氣在嘴裡緩緩地流著,但是心裡關懷著法師講的事,卻比那奶茶還要吸引人。


  老和尚慢慢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那件事情一出,朝廷這方面很是被動,有些武林人士被藏在暗處的人鼓動,侵擾官府,強佔民居,事物瑣碎亂作一團,朝廷不勝其煩,但是皇帝卻遲遲不做決定,直到有一天,突然傳出來一個消息,長陽樂坊的鑒寶閣被盜,珍藏的天書地書二卷遺失。江湖嘩變。」


  「天書與地書?這是什麼?」屠剛的杯子里空空如也,一邊給自己斟茶一邊問道,自然被那摩用眼神訓示了一番。


  「天地二書,傳說中習得上邊的法門便可以與天地同壽,人們只道是傳說,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兩本書,我也沒想到人世間會有如此寶物,更沒想到,我在鑒寶閣偷到的那本典籍,就是天地二書中的地書。」老和尚說完,小領與屠剛頓時一驚,那摩眼神也是一亮,直閃著耀人的光輝。


  小領喃喃道:「怪不得法師能活這麼久,那麼說,天書和地書真的可以延長人的壽命,使人與天地同壽嗎?」


  「與天地同壽我不敢肯定,只知道我無意間參透了其中一段文章,便由後天宗師進入先天,後來,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我被正邪兩道通緝,白天則躲在山坳,晚上則四處流竄,天地之大,已然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好在我與敵人交手的過程中對地書的領悟愈發清楚,漸漸地也就不再懼怕那些窮追不捨的人,偶爾還能將他們打退,只是隨著時間過去,我手上的殺孽也越重,終於引來正道的聯合,暗裡還有強敵的窺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過這一次,於是,在路過江南的時候,我將地書託付給那一位素不相識的人,與他約定,我的後人必然會持著我的信物前來討要,希望他能夠做好安排。屠剛回來了,我就知道地書也應該拿到了,那位故人怎麼樣?」


  屠剛先是一驚,扯開袖子解下綁在胳膊上的書籍,封皮古老,已然看不清上邊的字跡,屠剛猶自不敢置信,「這就是傳說中的地書?」翻開封面,扉頁寫著「地藏菩薩本願經」,「額,法師你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地藏經,好像不是地書。」屠剛終究是不敢質疑法師,聲音越來越小,趨近於無言。


  法師接過那本「地藏經」,沒有理會屠剛的質疑,說道:「那位道長怎麼樣了,我曾經跟他說過,他可以參透這本書上的奧秘。」


  屠剛想了半響,說道:「道長好像已經去世了半年之久了吧,這本地藏經也是他的傳人交給我的。」


  老和尚沉默片刻,終於說道:「看來這地書也不是真的能讓人長生不死,我卻是有些貪心了。剛才說到哪裡了?」小領說道:「您說到您把地書交給了那位道長。」


  「我把地書交給了他之後,一路向著西北走,由東南向著西北,一路走一路殺,最終還是被傷到了根基,追來的人很多,我便這麼逃著進到了荒漠之中,直到我來到一條流沙河前,才止住了腳步。前方已經沒路了,後面的人有的在笑著,有的則在罵著,我看到了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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