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保

  石塊壘成的牆裡慢慢升起了炊煙,遠處霧裡的山脈鐵青著臉看著青煙裊裊,化為烏有。或許是累了,或許是真的看破,艾草決定與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結婚,就是躺在房裡的男人,自己救了他,他沒有什麼好嫌棄的。不過這幾天總有人在拍打她的院門,艾草只是安靜地在屋裡熬藥,不曾理過,房裡的男人問她,她便回答說是隔壁的瘋子。久了以後,兩人也就習慣了,男人的傷也好了大半。


  時間過了大半個月,艾草也只是偶爾才出一次門,大多是為了擔水,還特意選在了凌晨和傍晚,即使如此,還是免不了被一些早起晚歸的媳婦婆子謾罵,當地土語犀利,各個牙尖嘴利的嬸子更是嘴不留情,然而艾草只是淡淡看了她們一眼,低著頭挑著水,來回經過她們的滔滔不絕的口水,直至將水缸里的水填滿。有人說生活就像強姦,如果不能反抗那就當成享受。可是真的經歷了生活呢?可能最多我們只能接受它,然後再說對它是什麼態度,艾草喜歡對它不屑一顧,所以它也只是紙老虎罷了,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還為此自得著。


  艾草擔著最後一擔水,臉上帶著笑容,如同狂風吹過,迎著風向的一株草,堅強著挺著腰桿。一個女人站在她面前,故意地擋著她的路,艾草冷冷地看著她,沒有避讓,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女人一把抓著擔子的一端,將水桶拉到地上,滿滿的一桶水打濕了地面,幾個懶婦停了手裡的活計,看著熱鬧,艾草將擔子放下,也不動作,任那女人打量著她。


  這個村子里男人為主導,說是安寧村卻不怎麼安寧,哪家的婦女要是不潑辣些,肯定就是受氣的存在,丈夫在外則受婆婆欺負,丈夫回來就受丈夫的責罵,攔著艾草的女人就是這麼一個受氣包的存在,按理來說,像這樣的受氣包應該不會刻意找別人麻煩,她卻是個意外,家裡邊受了氣非得到外邊發出來不可,以往都是與街坊鄰里吵架,七大姑八大姨的謾罵,這讓她的婆婆和丈夫更加討厭她了,於是便這麼惡性循環著,恰好今天她出去的遲了些,看到艾草,想著:罵街坊挨丈夫罵,罵她總該沒有人管了吧?

  見艾草還是那麼一副表情,不由得發起火來,抬手便打,也是他丈夫經常打她一般的手法,只是女人力道要小些,她便將手指張開,整個抓向艾草的臉,艾草低頭護著自己的腦袋,也不還手,讓她在手上抓了兩道紅痕,艾草護著自己蹲下,那女人便更加猖狂,拳打腳踢,不一會兒自己也累了,叉著腰喘息著,權當是中場休息了。


  艾草感到她不再打了,將手放了下來,看著那個女人,那女人瞪著她,「騷狐狸還沒挨夠打是吧?等我休息好了……哎呦。」艾草趁著她累了,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把她打成了蝦子狀,隨後用手肘磕了一下她的腦袋,把她打趴在地,看熱鬧的幾個懶婦俱是驚呆了,看著艾草挑著空扁擔走了回去,良久才有人反應過來,過去扶起那個蠻婦,卻見她只是昏了過去,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回到院子里的時候,艾草看到男人已經扶著床蹣跚著走著,她把扁擔一扔,上去扶著男人,「你怎麼起來了?」男人笑了笑,說道:「你今天比往常回來的晚一些,我害怕你出了什麼事。」艾草笑的很開心,與以往都不同,像是一個正常的女子受到愛人的關心一樣,很甜蜜。


  男人看著她手上的傷,問道:「怎麼了?手上怎麼受傷了?」艾草把他扶到床上躺著,又到院子里找了些草藥敷上,這才回到屋裡,看著男人一臉問詢的目光,終於是把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男人滿臉的讚賞,令艾草有些奇怪,「你為什麼這麼贊同我的做法,你不覺得很潑辣么?」


  「在我的家鄉,有那麼一群人,有的是一群男孩有的是一群女孩,什麼都不懂,但是卻喜歡欺負別的男孩或女孩,如果能留下一些證據證明他們的暴力,對別的男孩女孩有個震懾,他們會更加開心,於是經常會有一些群孩子欺負一個孩子的事情出現,每每讓我們感到很憤怒,但是這種事情卻禁止不了,那些孩子總是會改然後再犯,後來我就想,如果那個孩子能夠反抗成功的話,以後就不會再受欺負了。」


  艾草說道:「那她一定得很聰明才行,要像我那樣先示弱,然後打到她很痛的地方,讓她沒有反抗的力氣才行,還不能打到致命的地方,不然會攤上人命官司的。」


  男人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我奶奶從小就跟我講,如果有人打我,而且人很多的話,就認準一個人打,打到他沒有還手的餘地,打倒一個夠本,打倒兩個就賺一個。」艾草笑了,然後便聞到一股焦糊味,「什麼味?」趕忙到院子里看,葯鍋里的水已經耗幹了。


  自那天以後,艾草就沒出去過,期間有人曾拍過門,艾草與男人藏起來,裝作屋裡沒有人的樣子,持續了兩天,這個狀況便停止了,男人的傷好的很快,幾天後,他下地行走已經沒有什麼不便,也能緩慢地打幾套拳法,艾草每次見他打拳都笑,說這是女人跳舞,男人好脾氣地沒有理她。這時候必須出去了,兩個人吃飯,糧食還夠,水卻不夠了。


  艾草熟悉地挑著擔,男人要跟著她走,被她攔下了,一開門,卻是被嚇了一跳。隨著吱呀聲響起,一個人隨著門的打開栽倒進來,或許該說這一具屍體了,他臉色鐵青,面目扭曲,從衣著打扮勉強能看出個大概,正是一開始的那個急色的大漢,只見他一手捂著肚子,一隻手還在作敲門狀,死狀凄慘。


  先前只被眼前的死屍奪了眼球,沒看到門口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僧衣黑色袈裟的僧人,門推開,僧人從入定中醒來,回頭一看,只一眼便讓人如同吞了一塊兒冰一般,心裡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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