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

  月色朗朗,一片銀光鋪滿了大地,只在幾處角落,顯出幾許螢火之光,忽明忽暗,正如在夜中悲傷的女子,一時只想到過往的甜蜜,一時卻又想起如今的傷心,便是無人應答,也將心事述說給滿天星辰,一滴滴淚落下,便如星辰墜落,劃在那絕美的天空。


  小蠻獃獃地望著天空,暗暗下定決心,要將小領哥哥搶回來。黑暗處悉悉索索地走來了一個身影。「小蠻。」女子聲音清脆,如珠子灑落在玉盤上。小蠻抱著膝蓋,只是微微側了側身子,一襲藍白相間的袍子,著者幾朵蘭花便飄進了眼帘。「你怎的來了。」小蠻還生著她的氣。


  「小蠻,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女子仍自辯解,卻被小蠻打斷。「不管怎麼樣,小領哥哥是怎麼被你搶走的,我就怎麼搶回來。」一把抹乾凈淚痕,小蠻倔強地離去,快步走著,竟像是一句也不願同她多講。阿鳶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心中卻是將小領罵了無數遍了。


  小領站在院中,心思繁雜,一時半會理不出個頭緒,只得放棄。轉身進屋,卻又聽見外邊幾聲輕響,似是有賊子作祟,將門半開著一條縫,露眼觀瞧,卻是小蠻進了院子里,小領看著她在門前徘徊許久,終是沒有進來。過了一會兒,阿鳶回來了,本是要勸說她,誰知兩人不知怎麼竟都惱了,阿鳶罵了十幾遍小領,怒氣沖沖地回去了。獨留小蠻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面,夜風寒冷,等她氣消了,沒了那股子熱勁兒,一個人在廊下來回走動,怎奈她穿的少,只得一會兒抱著肚子,一會兒搓著腿,看起來好不滑稽。


  小領在門后等了有小半個時辰,看到小蠻如此窘態,心中不忍,進屋裡拿了一條毛毯,推開門,闊步走向小蠻,伸手一探,毛毯飛舞,將小蠻裹了個嚴實。


  將毛毯拉的緊一些,嘴上仍在逞強,「你若是答應不再理阿鳶姐姐了,我就原諒你。」雖是這麼說,小蠻心中卻無比的期盼他能答應,哪怕是騙她的也好,只是接下來的話讓她覺得這初春竟比寒冬要冷。


  「小蠻姑娘,雖然我這麼說你可能未必會信,但是這一個月的事情我確實不太記得了。」轉身要走,毯子掉落在地上,小蠻已經沒有了一絲矜持,雙手環著小領的腰,「小領哥哥,我便讓你與琴鳶姐姐好了。」淚水打在他的背上,濕透了一大片,「不要在說些話來哄我好么。」她哭得傷心,話也時斷時續。


  小領只覺得她的手臂冰涼,內心中分外疼惜,「答應她又能怎麼樣,總比現在要強吧。」雖是這麼想,但心中總是有些顧慮,卻管不了那麼多了,回身摟著她的肩,撫著她的背,輕聲道:「不哭了。」小蠻仰面看他,一張小臉梨花帶雨,眼睛腫的卻像桃子一樣,嘴裡無聲地念著些什麼,小領湊上去聽時,小蠻張口叼住了他的嘴,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又被一陣痛處驚醒,小蠻的貝齒狠狠地磨著他的下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綻放,本想推開她,雙手觸碰到她如堅冰一般的腰身時,又不忍了,只得輕撫她的長發,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彎眉,瓊鼻,剪影的雙瞳,不覺越發溫柔,連疼痛都不覺得了。雖然不知道怎麼會與她糾纏在一塊兒,細想卻也不是一件壞事。


  良久,便是那血腥味都淡了些,小蠻倚靠著他的肩膀,不願睜開雙眼,睫毛閃閃,不時的跳動下。小領將毛毯重新給他披上,苦惱的拍了拍額頭,怎麼安置她,阿鳶和她剛吵完,奶奶身體不舒服已經早早睡了,莫不是要打擾她老人家?想了想,還是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房中,放她在榻上,將被子掖好了,坐到火盆前。火光閃爍映著他的臉龐,並沒有什麼急色之感,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日天明,和煦的陽光照在窗欞,幾縷不知疲倦的小精靈透過窗戶將暖暖的光灑在小蠻身上,精緻的腰身無一絲贅肉,修長的腿蹬在床沿,腳掌微蜷,她懶懶伸了個腰,抱著被子嗅了嗅,開心地滾了幾番,「小領哥哥的床,我就說小領哥哥不會不管我的!」心思單純,直把昨夜發生的事當成一場夢境,還在欣然自語,卻不見小領的身影。「肯定又去河畔晨練去了,我這就去找他。」


  一推門,阿鳶在院中,瞧見她卻是轉過了臉去,一副小孩子心性。小蠻貼了上去,「阿鳶姐姐,怎麼感覺你不高興啊,我昨天還夢到你了呢!就是你要搶我的小領哥哥,我還很生氣來著。」她在一旁喋喋不休,阿鳶怒道:「分明就是事實,你卻還拿夢來搪塞,為了他這般作踐自己,真是冥頑不靈。」怒氣沖沖地走了。


  「難道阿鳶姐姐真的要搶小領哥哥?」想著夢裡的事,一時之間也覺得頭大如斗,「要是是真的我該怎麼辦啊?」小蠻拍了拍腦袋,「不管了,我去問小領哥哥答案。」


  昨夜一夜未眠,有些事情早就想通了,只是要接受還需要一些時間,更何況小領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他不敢給予別人希望。


  打完一套拳,汗濕了脊背,風吹過,就像昨晚背上的濕冷,他甩了甩腦袋,不欲再想,卻被一雙玉手吸引了。背上一熱,女子的氣息打在他的身上,綺念頓生,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那個女子,「小蠻姑娘.……」只是被打斷了。


  「小領哥哥,我昨天作了一個好可怕的夢。」環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似是真有極可怕的事發生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初春朝陽映照著,青年男女在河堤相擁,兩岸綠柳發著新芽,只是那男子說:「我忘了,真的。」霎時間,河流凍結,樹木枯朽,女子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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