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燕釋身死
當年,就是燕釋負責的紮營防備,那時戰事緊急,非魚根本沒有想到那裏去。如今知道,燕釋和地府勾結已久,一切都明朗了。
燕釋又豈是那麽容易被製服的,騰蛇在空中不斷投下火球,整個院子被燒得七零八落。
“燕聽風,到底誰和地府勾結更深,你我心中有數!你以為我當真不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嗎?”
他話剛說完,非魚的劍就刺進了燕釋的胸膛,她眼神狠冽,咬牙又把劍往裏送了幾分。湊到燕釋耳邊悄聲說:“在這個世上,要贏的人是不在乎一切的。”
燕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呼吸都顯得很艱難。他僵硬地低頭
看著自己被刺穿的胸膛,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
“再見,我的弟弟。” 非魚一咬牙,猛的拔出了劍,霎時間,血濺了她一臉。
燕釋倒地,脖頸處的箭頭露了出來,非魚苦笑。
看來還是要欠你的人情了。
她提著劍站起來,腳步踉蹌著往外走,走到燕聽風麵前時抬起了頭。溫熱的血還在她臉上往下流淌,襯著她苦澀又絕望的笑,讓人心驚肉跳。
“你要去哪裏?”燕聽風問。
非魚沒有理他,徑直往前走。身後的燕聽風意識到事情不對,躍下麒麟攔住了她。
“你要去哪兒?”
“燕釋已經死了,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放心,我不會去找父王。”說完,非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小院兒。
孟婆和書髏精看了半天戲,也覺得這非魚狠起來,太可怕了。
看來薑今夏說得沒錯,要讓地府大亂,首先要把非魚變得不可控。孟婆對一旁的書髏精點頭,“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先把斥修和歐八帶回去。”
書髏精眯起眼睛,看向非魚離開的方向,輕聲說:“她縱然能狠心殺死自己骨肉至親,也不及薑今夏的誅心之術啊。”
孟婆沉默不再理會她,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落在燕聽風麵前。
斥修和歐八早已經掙脫了控製,看到孟婆出現,立刻跑了過來。
“我帶他們回去,把這裏的事情報稟報鬼上大人,你隨機應變。”
燕聽風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身給孟婆讓出一條路。他心裏始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燕釋死得太容易了。
而且,縱然剛剛殺死燕釋的是非魚,可惜她頂著薑今夏的臉,那種從眼裏透出來的絕望和冰冷,還是讓他腳底生寒。
斥修從燕釋的屍體旁走過時,突然停了下來,用爪子碰了碰燕釋的身體。然後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往非魚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孟婆見狀不由得皺起眉,立刻對身旁的歐八吩咐道:“你快點跟上去看看,我先回地府稟報。”
歐八點頭,追著斥修的影子就去了。
原本這個古木書香的一個院子,經過這麽一場,已經是一片廢墟了。燕聽風迎風而立,衣袍在空中飛舞,似乎是在歡慶這一場短暫的勝利。
燕釋的眼睛還是保持著死的時候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燕聽風越想越覺得不對!
非魚……非魚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應該是屬於薑今夏的才對!
也就是說,剛剛殺死燕釋的人,是薑今夏!!!
那個絕望又苦澀的笑,也是薑今夏!
燕聽風腦袋嗡的一聲全亂了!他有一種直覺,自己被耍了,被薑今夏騙了!
非魚提著劍,血跡劃了一路,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見到彘崖,把一切都問清楚,就算是要自己死以後死個明白。
她另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一枚箭頭,從指縫間滲出鮮血。可她還是緊緊的握著,不知道是想把它捏碎,還是把它當做稀世珍寶,不敢有任何放鬆懈怠。
書髏精從天而降攔住了她的去路,非魚輕輕抬眼一看,發現是書髏精後,疑惑的皺起了眉,“前輩,怎麽是你?”
“你是要去報仇?還是說你不敢相信燕釋所告訴你的一切,想要自己去求證一番?”
非魚看著手裏的劍,又仔細感受著掌心溫熱液體,被這麽一問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書髏精伸手替她擦去了臉上大部分血跡,溫柔地說:“既然是要去見心上人,怎麽可以這麽狼狽呢?”
非魚反問,“你怎麽知道我要……我要去見一個人。”
“你別忘了我可是書髏精,魔界的事情我什麽不知道?而且我看你這急匆匆的樣子,隻怕是心裏已經是怒火滔天了吧。”
書髏精圍著非魚原地轉了幾圈。終於嚴肅的說了一句:“可是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什麽事?”
“你父王把你訓練成磨刀石的事!”
非魚猛的一抬頭,下一秒,已經抬劍架在了書髏精的脖子上。她惡狠狠的說:“胡言亂語!你本就是地府中人,?如此挑撥我與父王的關係到底有何目的?”
書髏精搖頭,“我並非挑撥,隻是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當時你父王想要讓你繼承王位,反而給了燕釋他們殺害你的機會?”
魔族公主,身邊怎麽可能沒有暗衛保護,彘崖的毒縱然下得再神不知鬼不覺。對於公主有這樣危險的意中人,魔君為什麽沒有加以阻止?
身為魔君,立儲之事是關乎魔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既然知道幾位王子心狠手辣,為了那個位子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為什麽還要把禍水東引,讓非魚知道這件事?
“他們都說,魔族三公主,聰慧非常,你若是仔細想一想,便該知道,最好的保護是什麽?燕聽風這麽多年和地府來往密切,你當魔君真的不知道嗎?”
非魚狠狠地瞪著書髏精,手上的劍又使了幾分力氣,“你給我閉嘴!你是地府的人,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的!”
話雖如此,非魚心裏開始湧上一陣陣寒意,若事實真的如此,那自己這一生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父王表麵上的寵愛,都不過是為了禍水東引,保護他最在乎的人罷了。
彘崖,父王,阿風……
非魚不敢再想下去,這都是她最在乎的人啊,為什麽都要騙自己!為什麽!!
“能夠用自己未足月的孩子啟動禁陣,又怎麽會獨寵你一個孩子呢?魔君要的,不過是一個傀儡。若是你三百年前沒死,順利坐上那個位置,又如何?君父尚在,你如何掙脫?”
“你閉嘴!!我父王絕對不會這樣的。”非魚心亂如麻,哪裏還有理智可言。
書髏精一步步往前,步步逼問:“你仔細想想,魔君若真想讓你繼位,為何不昭告天下?給你應有的權利和保護?為什麽明知那場大戰凶險,卻還是把你帶在身邊?你母親為何在你死後,被人剜去雙眼跌落懸崖!”
“哐當!”非魚的劍突然脫手,落在地上。她顫抖著問:“你說我母親怎麽了?”
縱使事情一步一步還是走到了最壞的結果,可非魚沒有想到,母親居然也被卷入其中,還落了這麽個下場。
書髏精依然溫柔,如玉一般的手落在非魚肩膀上,湊近她耳邊輕聲說:“有時候,天意不可違。既然老天爺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你為何不自己去撥開迷霧,找尋真相呢?任何人都有可能騙你,可你自己不會,不是嗎?”
書髏精笑得很淡,嘴角的弧度蜿蜒得恰到好處,眼神裏看不出來喜怒,平靜得像一口井。
非魚對她,本來還有幾分親近,可如今,她站在自己麵前,一字一句說完這些事情,非魚再看她,隻覺得毛骨悚然。
任何人都會騙你。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地紮進非魚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曾幾何時,她是魔界最高傲的公主,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怕。可是如今她隻能蜷縮在一個女鬼的皮囊裏,一點點撥開曾經的幻象。
看著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的非魚,書髏精有些猶豫了,即便是經曆過那麽多事情,自己也還是不夠狠。
可是這個局不是她布的,說白了,自己也不過是這個偌大棋盤的一顆棋子,不過比非魚幸運一些,薑今夏從一開始就表明了利用自己這件事情。
“魔界,真的那麽重要嗎?”書髏精留下這句話,便一閃而逝,尋不到一絲一毫氣息了。
非魚抬起頭,看著夕陽把天空染成粉紅,然後金黃,再到血紅。
她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撿起地上的劍站了起來。她心裏隻有兩個字“複仇!”
血紅的天空下,非魚提著劍,站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空中飄落幾片枯黃的楓葉,寂寥蕭索。她喃喃自語道:“楓葉該紅了吧?”
當晚,非魚輕車熟路地摸進了王宮。麵對熟悉的一磚一瓦,非魚再沒了那些追憶過去的心思。
她心裏想的,隻有王宮裏,那位魔君。
燈火搖曳,偌大的王宮裏,那些暗處,燈火看不見的地方,藏匿著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
非魚熟門熟路地往前走著,她絲毫不擔心身後會不會有守衛突襲。這一趟,她抱著必死的決心,身後的騰蛇會保護自己安全見到王座之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