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草率的戰事
椿生不明所以,直到看到了薑今夏的眼睛。那是一雙赤金的眼,黑色的眼珠小小的,剩下的全是黃色的眼白。
那赤金的眼睛裏,裝滿了怨毒。
鬼司開始相信了,今夏已經不是原來的夏夏了。
孟婆抽出赤練,小黑從外麵趕來,“鬼司大人,魔界燕聽風帶著兵馬已經到了黃泉口了。”
“燕聽風?”鬼司看著薑今夏,隨即對小黑說:“交給鬼上大人應對。”
來的是燕聽風鬼司就放心了,若是其他人,那這次可就麻煩了。
孟婆對椿生和花花說:“你們先回藥廬,通知歐八去幫鬼上大人。小黑,你先守在門外,這裏交給我和鬼司。”
事情緊急,來不及再考慮什麽了。
椿生冷靜了一下,急忙回了藥廬。
薑今夏躺在床上,眼睛裏泛著金黃的光澤,鬼司都不敢看那雙眼睛,如此可怕,詭異裏滲著怨毒。
“這到底怎麽回事?”
鬼司搖搖頭說:“不知道,你記得十八層地獄裏壓
的騰蛇嗎?你看夏夏的眼睛,像不像那畜生的眼睛。”
孟婆仔細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太詭異了。”
“你們說騰蛇是上古神獸,是魔界公主的守護神獸,上次夏夏魂散,我們也是在騰蛇那裏發現她的。你說夏夏有沒有可能是……”
鬼司不敢再說下去,他的想法太讓人驚駭。
“上次交戰時,魔族公主死於亂箭。也正是因為她死了,魔君才痛下決心,用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啟動禁術,差點覆滅整個地府。”
鬼司咬牙說:“要是……她……她還活著呢?”
“你是說……”孟婆搖頭,怎麽可能,她親眼看見魔族公主灰飛煙滅的。
這時,木門突然被一股外力衝開,小黑和門板一起被衝進來!
鬼司和孟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雙赤金的眼睛,綠豆大小的瞳仁,讓人害怕。
“這畜生還是跑出來了!”
騰蛇出現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據,薑今夏極有可能就是當年的魔族公主。
騰蛇大大的腦袋探進來,吐著猩紅的信子,仿佛在尋找什麽。
鬼司頓覺不妙,抱起薑今夏正準備離開。
突然!頭頂的房梁突然倒塌,騰蛇巨大的身體盤繞著整個草屋,隻要稍稍一收,就可以輕易把鬼司他們卷起來。
“你帶今夏先走!”孟婆揮舞著赤練,用盡全力地抽打在騰蛇的身上。
可是她哪裏是騰蛇的對手,而且身上重傷也未痊愈,此時供她調遣的怨靈都在地府外麵地方魔界的大軍,哪裏還有勝算。
騰蛇擺動身體,腦袋垂下來,突然一張嘴,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鬼司看著懷裏雙目無神的薑今夏,突然停了下來。
事到如今,隻能賭一把。
他把薑今夏緩緩放到地上,自己則躲在了石牆後麵。
孟婆在一旁看明白了,騰蛇的目標是薑今夏,鬼司在用薑今夏做誘餌。
果然,看到躺在地上如死屍一般的薑今夏,騰蛇用腦袋蹭了蹭,還是沒反應。
它把身子圍著薑今夏蜷縮起來,腦袋耷拉下來,捂了個嚴嚴實實。
鬼司和孟婆都愣住了,這……這是什麽情況!!
難不成騰蛇把薑今夏當成蛇蛋了?準備給孵化了!?
“看來你說得沒錯,薑今夏真實的身份要浮出水麵了。”
鬼司擔憂地說:“現在怎麽辦?”
騰蛇的厲害他們兩個都不敢輕易領教,閻醉生此時又在地府外麵,如今隻好先按兵不動了。
而這時的地府黃泉口,想象中的刀劍聲並沒有多厲害。
燕聽風依舊一身紅衣,叼著根狗尾巴草,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樣。
閻醉生也不急,命人搬了茶具,優哉遊哉地沏起茶來。
魅兒在一旁看得呆了,她來地府這麽久,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她都自認穩如泰山。可是這次她真的驚呆了。
不是說魔界帶了大軍來犯嗎?不是說魔界和地府是深仇嗎?不是說血流成河嗎?
這……這是什麽情況?
閻醉生首先開口說:“這就是你的大軍?”
“嗯啊!”燕聽風騎著麒麟,紅衣翻飛,好不威風。
可是,他身後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的幾個魔族士兵,實在是太寒酸了。
“嗬……”閻醉生輕笑,“你也是被逼得沒脾氣了,帶了幾個嘍囉過來走過場,我還得這兒陪你演戲。”
燕聽風從麒麟背上一躍而下,“做戲做全套,不去我們真刀真槍地切磋切磋如何?”
“沒興趣。”閻醉生冷冷拒絕。
燕聽風也不生氣,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拿起他剛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說:“你這茶沒有薑今夏泡得好喝。”
“薑今夏身上的封印就要解開了,她的身份可真讓人好奇呢。”
燕聽風看向一旁的魅兒,意有所指地接了一句:“我也很好奇,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把過去忘得幹幹淨淨的。”
魅兒麵上一如往常,心裏卻已經打起來小算盤。
薑今夏這一出鬧得實在詭異,要是出了什麽差錯,自己帶不回薑今夏,那自己……
不行,至少在讓薑今夏安然無恙這一點上,自己和他們是一邊的。
閻醉生搖頭說:“月靈草是你魔界至寶,你拿出來救了薑今夏,魔界那裏如何交代?”
不提魔君還好,一提魔君燕聽風就覺得心寒。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位置,魔君居然把自己當做另外兩個王子的磨刀石,想用自己打造出最鋒利的劍。
“他已經派人在魔界散播謠言,說母親托夢給他,還說什麽我是真龍條子。不過是把我當靶子而已,他另外兩個兒子,誰能把我一刀斃命,誰才能繼承大統。”
閻醉生聽完,不禁為燕聽風感到悲哀。
燕聽風又說:“他的計劃之內,我就是個犧牲品,是顆棋子罷了。可是,我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把這趟渾水攪個天翻地覆,讓他們措手不及。”
說完他歎了口氣,看著麒麟後那幾個“高手”,啞然失笑。
這是魔君讓燕釋給他的護衛,魔君說:“他們是貼身保護你的,你記著,務必帶回閻醉生的頭!”
可是呢,他說的護衛,在到了黃泉口時,就是一個輕小咒語,就把他們定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魔君這次說的,可還是要我地府主宰的項上人頭?”
“猜的很對,不過有一點你會感興趣的。”
說著,燕聽風眼神瞟了魅兒一眼,言外之意很明顯就是“回避。”
閻醉生卻出手阻攔,“無妨,魅兒是自己人。”
不知為何,燕聽風每每看到魅兒,都覺得有一種很過分的溫柔,很過分的賢惠。不同於魔界那些四平八穩的姑娘,他總覺得,還缺了什麽。
燕聽風搖頭說:“你不應該考慮她,你應該考慮我,我們才是盟友不是嗎?”
魅兒倒是很識趣地躲到了很遠的地方,沒有說話。也還是那穩如泰山的樣子。
看魅兒走遠後,燕聽風才湊近了說:“那老東西中意六王。你和燕釋打過交道,你覺得如何?”
閻醉生搖頭說:“那是一個不能夠值得信任的主。不過我們也不需要信任,隻需要利用他就好了。”
茶香從他的指縫間流轉,連著喝了幾杯,確實沒有薑今夏泡的好喝。
燕釋雖然狠辣,可謀權這方麵實在沒什麽天分,府上的謀士一個接著一個殺,他也沒弄出來個所以然來。
燕聽風說:“燕釋太淺了,他的眼睛看不了那麽遠,而且就是蒹蒼瑲那裏,也夠他傷筋動骨了。”
什麽叫小人,不外乎燕聽風。
閻醉生在心裏感歎,自己此生恐怕是做不到燕聽風這一步了,連自己的發妻都能利用。
“你給的藥很好用,我再堅持兩個時辰,回魔界還有一出戲等著我呢。”
燕聽風不再說話,反而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說真的,閻醉生突然有點同情魔君,魔界有這麽一個王子,恐怕也是給他添了不少堵。
兩個時辰後,燕聽風坐起來,撕破身上的衣袍,弄亂了頭發。
想了想對閻醉生說:“提防著點你身邊的人,不要毀了我們的大計。”
閻醉生皺眉,不悅地看了一眼燕聽風,“本座自有分寸。”
就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大戰就這樣風輕雲淡,而且還略顯草率地結束了。
閻醉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該回去看看薑今夏怎麽樣了,可別是真的失憶了。
“鬼上大人。”閻醉生經過魅兒身邊時,魅兒突然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快點起來。”閻醉生被這突然的一跪嚇得不輕,趕緊去扶魅兒,可魅兒卻搖搖頭不願起來。
她眼眶紅紅地,委屈巴巴地說:“當初是我救了薑姑娘,您說我無家可歸,讓我來地府,這裏就是魅兒以後的家。”
說著,她輕輕地啜泣起來,“可是如今,魅兒知道不能融入地府,這裏所有人都不喜歡魅兒。可能是因為我來曆不明,又或許是別的原因,總之魅兒覺得,是時候該和鬼上大人道別了。”
她靜靜地跪在那裏,眼淚輕盈得像一顆露珠,閻醉生的心似乎都被人給揪起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