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孟婆遇險
燕聽風知道了魅兒的事情,準備去告訴閻醉生,卻被薑今夏一把攔下。
“你幹嘛去?”
“告訴閻醉生啊,這件事這麽重要,他怎麽能不知道呢?”
薑今夏攔在他麵前,認真地說:“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他喜歡魅兒,如果他知道了魅兒是臥底的事情,你讓他怎麽辦?”
這番話倒是燕聽風預料之外的,他以為薑今夏和閻醉生是死對頭,是看不得對方好的。
沒想到,薑今夏竟然這般為他著想。這一點,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那你有打算了嗎?”
薑今夏搖頭說:“還沒有二叔說先按兵不動,觀察一下再說。”
說到這裏,薑今夏想起來一件事。她聽閻醉生提起過,燕聽風手裏收藏著這世間最奇異的魂魄,有一種辦法可以追溯臨汾的前世今生。
若是請他幫忙,調查一下魅兒的身世,或許會有很大的幫助。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查一下魅兒。”
燕聽風玩味一笑,說:“請人幫忙就要拿出誠意來,我幫你這個忙,有什麽好處呢?”
好處……
“你想要什麽?”
燕聽風思考了一下說:“本王如今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想要。這樣吧,我幫你這個忙,但是本王在你這兒存一個心願,若是是有一日本王想起來想要什麽,再來同你說。”
“一言為定!”
薑今夏迫切的想要知道魅兒的來曆,不管他以後想提什麽變態要求,自己要是做不到,還可以耍賴嘛。
“好了,我找閻醉生還有點事情。魅兒你千萬小心要提防著她,我一有消息會差人來傳信的。”
“該防著的人不止魅兒,還有你吧,魔界四王子”薑今夏笑著說。
燕聽風也不惱,摸摸她的頭發說:“你最不應該防著的就是我。”
他認真笑起來真好看,像是……雨天的時候,落在花瓣上的水珠,晶瑩剔透,世間萬般美好都裝在裏麵。
這一瞬間,薑今夏有些失神。
但很快她就清醒了,心裏感歎,“多好的一個帥哥,就這樣……彎了……可惜了可惜了!”
薑今夏看著燕聽風的背影,心裏為這樣英姿颯爽的背影歎息。
花花突然從後麵出來,“你在看什麽?”
奶奶個爪的,薑今夏覺得,地府之所以可怕都是因為他們走路完全是沒有任何聲響的,你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誰會從你的身後出現,然後嚇得你魂飛魄散。
“嚇死我了,你怎麽來了?”
花花嘟著嘴,似乎有些不高興,“誰讓你把我一個人扔在藥廬的,那個椿生就是塊兒木頭,除了能跟你說幾句話,誰也不理。”
“椿生就這樣,性格比較內向。”
椿生也是個孤兒,薑今夏把他從福利院帶出來的時候,他自己有了嚴重的自閉症。後來薑今夏一直陪著他,接受各種心理治療,才慢慢好了點。
這種冷冷清清的性格,薑今夏很喜歡。
不要跟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聯係,你離開的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痛苦。
花花哼了一聲,瞄了一眼燕聽風離開的方向說:“這個魔界王子又來了?”
“嗯,他找閻醉生有點事兒。”
“嗯?找鬼上大人有事,還是找你有事?”花花一臉壞笑,她看出來了,這個魔界王子隔三差五就來地府逛逛。美其名曰是找鬼上大人,可是每次都要找薑今夏坐一會兒。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薑今夏不理她,徑自往回走。
“今夏,你等等我……我有事跟你說。”
花花努力追上去,“今夏,我想跟你借斥修用用。”
“斥修?!不行!什麽都能借給你,就是斥修不能。”
二叔再三叮囑,斥修是不可以離開自己的,如今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經無法再掩藏,二叔一直怕有心懷不軌的勢力盯上自己。
花花拉住薑今夏的衣袖撒嬌,“哎呀,好今夏,你就借給我吧,我保證斥修不會受傷的。”
“你借斥修幹嘛?”
“我……我……”花花開始結巴,神情也有些慌亂。
事情似乎很嚴重的樣子,薑今夏沉了臉色問:“你什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花花終於繃不住了,“哇!”地一聲哭出來,“孟婆……孟婆去陽世被追殺了,我好不容易逃回來搬救兵的。”
“什麽?孟婆不是一直在奈何橋嗎?怎麽會去了陽世?”
花花又急又自責,“都怪我,嘴饞想吃鬼司大人給你買的糕點,就纏著孟婆帶我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人,孟婆慌亂中把我推了出來,讓我回來報信,並且不能通知鬼上大人他們。”
薑今夏抓住花花的肩膀,焦急地問:“在哪兒你怎麽才告訴我啊!?”
花花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臉上的愧疚都恨不得自掛東南枝了。
“她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
“別等了……”
兩年前,予樺和朋友開始定期去城北的養老院做義工。
老年人是喜歡他們去的,他們的娛樂很簡單:象棋,唱戲,鬥地主,還有每天一遍的健身操。年輕人帶來的不僅僅的活力,還有他們古稀之年越來越少的希望。
陳阿公在養老院住了第四個年頭,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不下棋,不打牌。每天都在院子的樹下坐著,抬頭看著天,話也很少。
予樺每每看到他,都能想起走了很多年的爺爺,以前老院子裏還有秋千,爺爺常常坐在樹下講一些故事給自己聽。
“阿公,這個是我做的餃子,嚐嚐?”
陳阿公搖搖頭,說:“我不吃韭菜。”
“這個是豬肉白菜的,特意給您單獨做的。”
聽到予樺這樣說,陳阿公驚喜地抬起頭,接過筷子吃了起來。
予樺就坐在一旁,她覺得,敬老院這裏真是安靜啊,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旁人複雜的心思度量,想坐下來便坐下來,真好。
“有對象了嗎?”
“啊?!”平日裏陳阿公很少主動和人聊天的,予樺有點不知所措。
“有對象了嗎?”
“有,不過在外地,他很好。”
“他很好”這三個字比起什麽身價幾億,房產幾處,豪車無數來,都讓人心動。
陳阿公點點頭,露出一絲笑容。
當夜,予樺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陳阿公的女兒打來的,說是陳阿公在養老院突發心髒病,自己一時趕不回來,拜托予樺去醫院看看。
夜已經很深了,汽車在路上一路狂奔,穿過城市裏的星星,車輪碾壓過的似乎是予樺的心跳,如此地驚慌。
在醫院見到人時,陳阿公在病房裏輸著液,醫生說:“老爺子怕熬不過這兩天了,趕緊聯絡家屬吧。”
“沒有……挽救的機會了嗎?”
醫生搖頭,轉身走了。
予樺死死地盯著病房裏的儀器,生怕有個什麽閃失。
“淑慧,今晚有星星。”
陳阿公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阿公!我是小樺,你還認得我嗎?”
“不認得,淑慧呢?”
予樺不知道淑慧是誰,陳阿公隻有一個女兒,至今未婚,名字也不叫淑慧啊。
“淑慧……”
陳阿公一聲又一聲地喊著這個名字,直到他女兒趕到。
“爸……”
“雯雯,你媽呢?”
予樺才明白,原來淑慧就是陳阿公的妻子,可是聽養老院的人說,阿姨走了好幾年了。
“爸……媽她走了……”
“那我等她回來。”陳阿公笑了笑,笑意中,繾綣了些少年身上的害羞。
女兒雯雯在病床前泣不成聲,“爸,你別丟下我……爸……”
予樺經曆生死別離時還很小,那時隻知道有個親人變成了星星,永遠不會回來了。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福薄,如今看來,沒有如此撕心裂肺過,倒也是一樁幸事。
“雯雯……”
“爸,你說,我在呢,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我等你媽媽。”
予樺的眼淚瞬間決堤,到底是多愛,才能在彌留之際還念著那個人的名字。一個生死相忘,一個念念不忘,這才是最讓人心酸的。
“我等她。”
雯雯擦擦眼淚,努力笑了笑,點頭說:“好,等她。”
“淑慧,今晚……有星……”
“嘟——”機器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爸!”
“爸!!”
女兒在陳阿公床前聲嘶力竭,可是無論如何也喚不回已經離開的人。
人之生老病死,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來時赤條條無牽無掛,走時便是千萬般地放不下。
處理完陳阿公的後事已經是半個月了,予樺再去養老院時,總是下意識往樹下看。她總覺得,那裏還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用報紙蓋著腦袋,靠在樹下曬太陽。
可是,人已經走了。
她有時候在想,陳阿公是不是每一天都在等他的淑慧呢?是不是每一個晚上都在等她回來看星星?
若是時間能倒流,予樺一定坐在他旁邊,聽聽他們之間的故事。
再見陳阿公女兒時,是在予樺的婚禮上。
她真的沒想到雯雯會來,驚喜交加。酒宴散盡後,新郎一一送別客人,偌大的大堂裏,隻剩下自己和雯雯。
紅酒映襯著水晶燈暖黃的光,格外迷人,就像鳳冠霞帔的予樺,眉眼如水,萬般柔情。
“以前我爸總是說你,是個好姑娘,誰娶了你呀,一定會像他待我阿媽那樣好,說不定會更好。”
這話說得予樺有點不好意思,她又想起了那個晚上,陳阿公彌留之際還心心念念的名字。
“阿公以前和阿姨很恩愛吧?”
“是啊,我媽走了以後,我爸就開始有點神誌不清了,總以為我媽出門買菜去了,經常在家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說是等我媽回來。我忙著公司的事情,隻能把他送到了養老院。”
說起往事,雯雯有些傷感,抬頭看見麵前的新娘子,揉了揉眼睛說:“不說了,今天你大喜,祝你和你老公:白首不相離,恩愛兩不疑!”
予樺淺淺笑著道謝,“我們都會幸福的。”
當晚,予樺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老頭坐在石階上,旁邊有個姑娘依偎著他。
“爸,我們回去吧。”
“你媽還沒回來呢,今天怎麽這麽晚?”
樹葉沙沙作響,太陽從東邊回到西邊,煙霞滿天,歸巢的鳥安穩棲息。
姑娘長歎一口氣,說:“她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
別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