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魔
“二叔,你怎麽了?”
薑今夏見鬼司不說話,搖了搖他的手臂。
“夏夏,誰告訴你在黃泉瀑布邊等我們的?”
“啊,是孟婆那個老家夥,她告訴今夏說你們肯定會從哪兒回來。她和那個冷麵閻王不知道去哪兒了。”古靈精怪的花靈搶著回答。
“鬼司大人,這……”
小黑也看出了蹊蹺,遲疑地看向一邊的鬼司。
這結界保護著薑今夏和花靈,隻能說明一點,在結界外麵是危險的,孟蕪讓薑今夏在這裏等鬼司回來,也是為了告訴他們這一點。
地府裏恐怕來了不速之客啊……
鬼司的直覺完全正確,這會兒的往生客棧裏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可是卻不是什麽不速之客,而是閻醉生入了魔。
孟蕪努力用結界撐著結界,平日裏溫潤如玉的閻醉生此時蓬頭垢麵,雙眼赤紅。
“鬼上大人!”
眼看著閻醉生就要徹底化魔,孟蕪大喝一聲,想要喚回他的心智。
“砰!”大門從外麵被踹開,鬼司帶著小黑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分至閻醉生左右,傾盡全力為閻醉生護住最後的神識。
薑今夏何時見過這種場麵,讓她驚訝地不僅僅是閻醉生的瘋狂,還有孟蕪的樣子。
前兩天看見她還是豆蔻少女一般的模樣,如今倒在地上,分明就是個老婆婆,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人頭衣袍,薑今夏怎麽也不會相信的。
花靈也嚇到了,躲在薑今夏身後問:“這是怎麽了?”
孟蕪氣息越來越微弱,朦朧間似乎又看見了那一年地府白骨堆砌的景象,那個人灰飛煙滅後,整個地府的絕望。
“孟婆!你沒事吧?”
孟蕪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耳邊是薑今夏的驚呼。
被圍住的閻醉生越來越躁動,雙手緊握成拳,看得出來,他也很努力在壓製自己。
“小黑,你帶孟蕪和夏夏她們出去。”鬼司分神一瞬間,閻醉生額頭上的青筋忽然暴起,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
薑今夏推開拉她的小黑,操起一旁的茶壺就往閻醉生扔進過去。
“你是地府主宰,你沒有資格慫!”
薑今夏一句怒吼後,又拿起另一個茶壺扔了過去。
小黑驚呆了,這時候可不是撒潑的時候,要是鬼上大人入了魔,地府可就真的完了。
“夏夏!”鬼司也有些怒了,這丫頭今天沒吃藥吧,這是怎麽了?
很快,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茶壺也落到了閻醉生身上,冰涼的茶水劃過他滾燙的皮膚,很快就蒸發出水霧。
小黑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薑今夏手裏即將飛出去的茶壺,“這不是你發脾氣的時候!”
“別停,讓她繼續。” 一直努力抵抗心魔的閻醉生冷冷開口。
呃……小黑看了看手裏的東西,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薑今夏得了準許,越發囂張起來,瞪著小黑說:“看吧,閻王爺找收拾來了,你不成全他老人家嗎?”
花靈倒是不客氣,小黑一個猶豫的功夫,她就把客棧裏所有裝著水的器皿都找來了,甚至還有一隻泔水桶。
得到了閻王爺的準許,薑今夏更加努力地扔東西,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天賦有朝一日,會總在閻王爺身上。
過了很久,閻醉生一身濕漉漉的衣袍緊緊貼在身上,眼神已經清明不少,可憐薑今夏累癱了,趴在桌子上揉著發酸的胳膊呻吟。
“鬼上大人,您沒事了吧?”鬼司還是有點不放心,試探地問了一句。
閻醉生伸手抹了把臉,說了句:“沒事。”然後自己徑自上樓了。
薑今夏被鬼司帶回去後,小黑十分狗腿的替她捏肩捶背,臉上就差沒把“崇拜”兩個字寫上了。
“今夏啊,你怎麽辦到的?鬼上大人明明都那樣了,你幾個茶壺就給砸清醒了!”
躺在逍遙椅上的薑今夏閉上眼睛享受著來自鬼差的伺候,是誰說有錢才能使鬼推磨的,她薑今夏靠著人格魅力不也讓鬼伺候了嘛。
鬼司看過孟蕪後回來,手上提了幾個人頭,進門遞給小黑說:“這個拿去熬了湯給孟婆送去。”
薑今夏看著小黑手裏的人頭,想起那不堪回首的過往,拉起花靈準備就溜之大吉的時候,被鬼司攔下了。
“夏夏,你準備去哪兒啊?”
“呃……我,我,我就出去溜溜而已。”
“站住,你告訴我,你身邊那個小丫頭是什麽來頭?怎麽會誘發了鬼上大人的心魔?”
提起這事兒,鬼司也有些懷疑,可是孟蕪不會騙他,這個小丫頭肯定有問題!
“我?”花靈聽事情矛頭指向自己,感覺十分委屈,“我招誰惹誰了?那個閻王和孟婆才是有問題吧,我一出現他們就想殺我。”
“對!二叔,花花就是個花靈,她膽子比我還小呢。”
薑今夏也為花靈解釋,生怕自己二叔一個不高興把花靈給結果了,那自己在地府連個說悄悄話的鬼都沒了。
“花靈……彼岸花的靈?”
鬼司喃喃自語,原地踱步,突然一拍腦門兒對花靈說:“你是白色的靈還是紅色的靈?”
“白,白色的。”
“原來如此。”鬼司像是明白了什麽,一屁股坐了下來,放鬆了不少。
薑今夏被自家二叔的異常搞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多問什麽,隻說去看看孟婆,便拉著花靈出去了。
孟婆住在奈何橋邊上,那裏有一座八角亭,薑今夏第一次來的時候還在感歎,好歹也是個地府高管吧,住的地方居然是個亭子,真是連家徒四壁都算不上!相比起二叔那破破爛爛的茅草屋還要寒酸幾分。
從那時起,閻醉生這個剝削主義的閻王爺在她心裏就已經定型了。簡直和周扒皮有一拚。
花靈提著瓦罐一路蹦蹦跳跳,裏麵的魚湯灑出來不少,小黑看得心疼,這可是地府小鬼求也求不到的東西,就這麽浪費,真他奶奶的肉疼。
孟蕪坐在亭前,腦袋靠著一旁的柱子,原本烏黑的頭發已經變成了灰白,那纖細如蔥的手萎縮得像曬幹的雞爪子。薑今夏看不到她的臉,不過也猜的到是一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