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閻王
可是這不靠譜的二叔在薑今夏心滿意足喝下一大碗魚湯後才問她:“好喝嗎?”
薑今夏點頭,二叔生前學過廚師,手藝自然是不用說的。點頭同時,她又盛了一碗,暗自慶幸,還好做鬼還有味覺,不然多可惜。
“這魚可是在忘川河裏吃了不少人頭裏的東西,俗話說吃哪兒補哪兒,夏夏,多喝點。”
“噗……”
坐在薑今夏對麵的鬼司在說完這句話後被她噴了一臉的魚湯,還有一兩片菜葉掛在了他頭發上。
人頭裏的東西……
薑今夏隻要一想到自己喝進肚子裏的魚湯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吐了。
“嘔……”
她覺得世界都崩塌了,她居然被自己二叔騙了,這可是地府啊!怎麽會有魚嘛,還是自己太天真啊!
“你說你都變成鬼了還有什麽好惡心的?真是暴殄天物。”鬼司埋怨著,伸手把頭發上的菜葉拿了下來。
“二叔……那是吃人頭長大的魚?”
“不是啊。”
“那你說……”
“那是吃死人頭長大的魚。”
薑今夏差點兩眼一抹黑暈過去,攤上個這樣不靠譜的二叔,她上輩子是毀滅了銀河係還是怎麽的?
“你還有魂魄沒有歸位,你跟我去見大佬,找找你剩下的魂魄。”
這回薑今夏聰明了,大佬大佬,肯定就是地府裏的大BOOS啦,也就是傳說中的閻王爺。
聰明的薑今夏沒想到,傳說中的閻王爺居然是個開客棧的,撥弄著算盤的手像是在跳舞。
手這麽好看,人肯定也好看,說不定像言情裏那些妖孽的男主角一樣,美得慘絕人寰,天昏地暗!
就在薑今夏看著那雙手發呆,搜腸刮肚地找成語YY手指主人的美貌時,她可愛的二叔拍了她腦門一下。
“這可是閻王爺,收起你那一副花癡的樣子。”
“閻王不敢當,我不過就是個掌櫃的。”櫃台裏的人抬起頭,薑今夏又差點暈了過去。
“椿生……你怎麽也死了?!”
薑今夏做鬼也不過一天,遇到了死了多年的二叔,然後二叔坑她吃了以死人肉為食的魚,如今又看見了生前的好友站在自己麵前,她人生圓滿了啊!
“我不是椿生,我是閻醉生。世間萬物,虛虛實實,你不用太當真。”說著,閻醉生長袖一揮,又變成了地獄裏修羅鬼的模樣,醬紫色的舌頭耷拉到了下巴。
薑今夏這次真的受到驚嚇了,大叫一聲抄起一旁的硯台就砸了過去。
有些事情來得措不及防,比如薑今夏慘死路邊,比如二叔的魚湯,再比如……現在一身狼狽的閻醉生,他似乎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一旁的罪魁禍首薑今夏一臉蒙圈,自己剛剛是砸了誰啊?
好像……好像是地府的大佬,二叔的頂頭上司啊!天啦!!!自己都幹了什麽!?
“薑今夏!”閻醉生怒了,敢砸閻王的鬼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呢!這死丫頭是不是想灰飛煙滅了!
“那個……鬼上大人,夏夏她,她不是故意的。看在我的麵子上,您就消消氣吧。”身為薑今夏的二叔,自己的侄女闖了禍他肯定是要賠禮的。
閻醉生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控製住自己不一掌劈死那死丫頭的衝動。
“你!”閻醉生指著愣在原地的薑今夏一字一頓地說:“回來後給我打掃地府的男廁,一年!”
說完,拂袖暴走。
男……廁!
一旁的二叔同情看向薑今夏,聳了聳肩,意思就是:你自求多福吧,我無能為力。
薑今夏心裏委屈啊,明明就是他先變鬼嚇唬自己的,怎麽自己就變成了掃茅廁的了?腹誹半天,最終她得出結論。
閻王不能惹,閻王真變態。
“走吧,去人間找椿生,你剩下的魂魄在他那裏。”
“二叔怎麽知道?”
鬼司拍了拍她肩膀,“你以為我帶你來是為了什麽?隻有鬼上大人才能找到你的魂魄,要不是他分心了,那硯台也不會落在他頭上,你也就不用掃男廁了。”
我靠!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如果人死之後還能看一眼自己的屍體,那是一件多麽詭異的事情,薑今夏如今正站在自己的屍體麵前,心情複雜。
“二叔,你說我現在躺回去會不會醒過來啊?”
鬼司善良地提醒:“應該是會醒的,但落在活人眼裏,你這就叫詐屍。”
詐屍啊……算了,這麽缺德的事情還是不要幹了,有損陰德。
椿生正跪在地上,往銅盆裏添紙錢,雙眼紅得像兔子,嘴裏絮叨著:“薑今夏,你個大騙子,明明說回來請我吃飯的……大騙子……”
說著說著,竟然有些哽咽。
午夜的風穿過窗戶,吹起白綢飛舞,燭光閃爍跳躍。
椿生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竟然犯困了。腦門兒被人戳了一下,他朦朧間睜開了眼睛。
“薑今夏?薑今夏!!!”
他“蹭”地從地上站起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薑今夏,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椿生,我來和你告別。”薑今夏微笑著,一如活著的時候。
“薑今夏,你別走……”椿生低下頭,眼淚落在了地上,他想伸手抱住薑今夏,可是他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椿生是薑今夏活著的時候,人生中唯一的光。這個男孩兒和她一起走過最美的年紀,她也知道,自己命格太硬,身邊的人總是一個接一個的走了,所以留她一個人孤苦無依。
這幾年,她和椿生都保持著距離,保持著關係。她很怕,很怕哪天這個少年也會隨風遠去。
“椿生,我想過有家人,有朋友的日子,對不起了,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
鬼,是沒有眼淚的。所以薑今夏隻是說著,淡然得像經曆了千百遍生離死別的樣子。
椿生妥協了,他說:“薑今夏,你這個騙子,你死了還要騙我!”眼淚不斷砸在他手背上,心如刀絞。
回了地府後,薑今夏神色懨懨,鬼司看她不對勁就問:“你還在想椿生?你都已經死了,想也沒用,難道你還想弄一出人鬼情未了啊?”
“椿生是我在人世間唯一的牽絆了,他一定要過得好。”薑今夏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也許是自己,也許是別人。
可惜啊,薑今夏才開始悲春傷秋,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