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呲……」竹林中傳出陣陣的磨刀聲,聽到這個聲音,便是風兒也不敢吹,竹也不敢動了。
一位七八歲少年人坐在一塊石頭上,他嘴唇發乾,身形消瘦,生繭的手裡拿著一塊鐵片,伏著身子,將鐵片放在石頭上就這麼一上一下磨著,宛若機器人。
往下一推「呲」一聲,往上一拉又「呲」一聲。
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周遭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場,令人很不舒服。
那是殺氣,十分強烈的殺氣,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
小小少年,他想殺誰?
「狗雜種,原來你在這!」一名袒胸露乳,一臉橫肉的大漢,罵罵咧咧地闖進竹林,闖進少年人的視線。
「還不滾回去給我做飯,跟那個賤貨一樣,沒用的東西!」大漢口中的賤貨,就是少年人的親娘,也就是他的老婆。
「呲呲……呲呲……」少年人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依舊磨著刀。
推拉、推拉、推拉。
「他媽的!」大漢火起,一腳就將少年人踹翻在地。
少年人沒有叫疼,只是起身,繼續去磨鐵片。
「呲呲呲……」
「吵死了!」大漢再一腳將少年踹翻在地,這一腳用上了幾分勁道,少年畢竟年幼,這一腳之後,他嘴角溢出了鮮血。
「呲呲呲……」
「啊!」
「呲呲呲……」
「喝!」
「夠了。」少年人露出一個笑容,站了起來,來在了大漢身邊。
「賤貨生的果然就是賤骨頭,不打就不聽話。」大漢以為少年屈服了,準備轉過身去。
「噗嗤」
大漢身子將轉未轉時,少年以手中鐵片為刀,一下子攮進大漢的身體里。
夠了,夠鋒利了,可以殺人了。
「你,你才八歲。」大漢一臉難以置信地死去。
少年才八歲,他真的敢殺人,真的就敢殺人啊。
看著大漢倒在地上的屍體,少年噗通跪下,沖著竹林外方向連連磕了六個響頭。
磕頭完畢之後,就跪在地上不動,像木樁一樣杵在那兒,一雙眼盯著大漢屍體,一眨不眨。
「孩子,他是你父親?」說話的人是葉草,他是被林中的磨刀聲所吸引過來的。
畢竟林中磨刀是十分少見的一件事,他也十分慶幸出於好奇過來查看。
來到竹林中,葉草就看見了這位少年,當即被他獨特的氣息所吸引。那殺氣,那狀態,真可謂是天生的諜者(密探)。
葉草停了下來,藏在暗處。他要看看,少年到底要殺誰,又到底能不能成功。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他殺死了自己想要殺死的人。
「不是。」少年搖頭,否認與大漢的關係。
「那你為什麼守著他?」葉草問。
「等狼來,我要親眼看著他被狼吃掉,連骨頭都不剩。」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眼神中竟無半分殺氣,彷彿是在講一個很平常的事。
「你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葉草再問。
「他殺了我爹,又逼迫我娘嫁給他,我每天被他又打又罵。後來姐姐也被他糟蹋了,我娘就帶著姐姐一起跳了井。」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眼神中依舊沒有殺氣,甚至連悲傷都沒有。
是了,他在等狼來,狼在吃了大漢之後,就會來吃他。
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都不想活了,又何來的殺氣。
「你幾天沒有吃飯了?」
「兩天。」
「喏。」葉草往地上丟了一個饅頭,說道:「先吃,這樣才能活著看到他被狼吃掉。」
少年二話沒說,撿起地上的饅頭就啃,就著泥巴就往肚子里吞。
饅頭有夾心,葉草放了療傷葯。
葉草繼續往前走,漸漸地消失在少年的視線中,少年人依舊跪在那兒沒有動。
夕陽西下,月上枝頭,時已入夜。
「嗷嗚!」
三頭狼循著血的腥味找來了,看到少年這個活物,三狼先是一惕,將身子一俯慢慢地靠近,見得少年全然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加快了步伐。
在月光的映照下,它們的雙眼放著光,直接撲了上去,對大漢的屍體進行撕咬。
「嗷!」大漢的收被扯斷了。
「嗷!」大漢的腳被扯斷了。
「嗷!」大漢的脖子被咬開了。
接著是腦漿、胸膛、心臟、肚子、大腸、肝臟……三頭狼可能是餓壞了,沒多久時間,被將大漢吃了乾乾淨淨。
「嗷嗚!」
它們仰天長嘯,它們還沒有吃飽。
它們一百八十度地轉過頭來,用那一雙雙放光的眼睛注視著少年。
嗷嗚!
少年成了它們新的獵物,它們一個轉身,撲向少年。
少年無力反抗,或者說是不想反抗。他看到了,眼睜睜地看著,狼把大漢吃下去,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噗噗噗!」
三隻狼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命嗚呼。仔細一看,它們全都被銅錢洞穿了腦子。
葉草又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對少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段天涯。」
「有地方去嗎?」
「沒有。」
「那就跟我走吧。」葉草向段天涯伸出了手。
段天涯一旦決定了要做一件事,就一定會辦到,除非是他死了。這種決心,這種性格,實在太適合成為大內密探了。
段天涯沒有伸手,而是轉過身來,沖著葉草磕了三個響頭,喚葉草道:「孩兒拜見義父。」
「義父?」葉草眉頭一皺,這種稱呼還是頭一次出現在自己身上。
「你救了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段天涯的眼神里有了光,有了活下去的光,或者說是找到了人生目標。
「義父就義父吧,你將會是我第一個義子。」葉草答應了下來,段天涯這才牽起葉草的手。
這是爸爸的手,很大,很溫暖。
真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義父,我想回趟家。」
「竹林那邊的?」竹林外有一間茅屋,葉草一下午就待在那兒休息。
「是。」
葉草原以為段天涯是去收拾幾件行李,卻沒想到他用火摺子點燃柴火,一把火將茅草屋給燒了,燒的乾乾淨淨,沒帶走任何東西。
「需要為你娘,為你姐遷墳嗎?」葉草問。
「不用,她們不幹凈了,更適合待在這裡。」
小小少年竟說出了這話,真讓葉草意外。
好,好的很。
段天涯,我葉草一定全力培養你。
他感覺自己是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