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悲
紫木嫣並沒有像普通女生那樣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愛意說出來。她看著常為，眼眸裏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哈哈，多麽感人的故事啊！”
女魔頭仰天長笑，然後她指尖微動，就聽見紫木嫣傳來淒厲的叫聲。
隻見紫木嫣身上的頭發以肉眼可以見的速度纏繞，然後不斷的壓縮，不斷的收緊。紫木嫣的叫聲一聲比一聲尖利。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斷了，就連內髒也快四分五裂了……
聽著紫木嫣淒厲的聲音，常為感覺自己的心在不斷的流血。
這張感覺很微妙，是常為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好像自己的心髒的另一半在淪陷，然後自己陷入無盡的恐慌。
是愛嗎？
作為道士的他，也可以有愛嗎？
常為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但可以說明，他對紫木嫣動情了。
“紫木嫣，我們可以死在一起的。”常為看著紫木嫣，並沒有露出任何的絕望，反而是超脫的快樂，他用唇形告訴紫木嫣，“我愛你”。
我愛你。
這三個字，成為紫木嫣內心所有的堅持。
她也揚起笑容，笑看著常為，用唇形說，“我愛你。”
既然有愛，一切都無所畏懼。他們就算死，也是死在愛河了。他們可以一起牽手喝孟婆湯，然後下一世再見麵……
女魔頭看他們你儂我儂的樣子，心生嫉妒，下了殺念。
她就是看不得任何人幸福！她要所有人都陪她死在這個重生塔裏無法重生！
癲狂狀態下的女魔頭赤紅著眼睛，藻類般濃密的長發無風自動，密織無縫，漸漸在她身後形成了一方純黑色的布景。
重生塔外。
花緒正百無聊賴的用樹枝在地上花圈，而玄離就在她旁邊杵著劍閉眼打瞌睡。
突然，兩個人都仿佛感覺到了什麽。
“有法力波動！”玄離立刻拋卻睡眼惺忪的慵懶神態，看著花緒一臉認真。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花緒皺著眉與玄離對視。氣氛一下子由閑適變為緊張。隨後二人極為默契的起身朝重生塔飛奔而去。
果然，當他們趕到裏麵時，正看到女魔頭半浮在空中，長發如漁網般裹住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紫木嫣和常為二人，且越來越緊，且漸成蝶繭之勢。
當下花緒和玄離對視一眼，兩人立刻相互點了一下頭，分別采取了行動。
花緒衝到女魔頭麵前，用法力誘導女魔頭轉移注意力。而玄離則持劍來到紫木嫣和常為二人麵前，用劍刃斬斷包裹兩人的頭發。且一邊砍還一邊抱怨，“啊啊啊，都是虱子啊，好惡心。”
“閉嘴，趕緊救人吧你。”花緒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女魔頭一人難以同時兼顧花緒和玄離兩個人的攻擊，隻好采取就近防守，主要對付離她最近的花緒。
於是玄離這一方就比較輕鬆。在純物理攻擊下，任女魔頭的頭發再厚再粗也很容易攻克。
相比之下的花緒就比較費力了。隻因這女魔頭在這重生塔住了不知多少百年甚至千年，對這裏的環境熟悉的簡直不能再熟悉。所以無論花緒躲到哪裏她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到最好的攻擊點和攻擊方式。
轉眼間，玄離已經將紫木嫣和常為這裏清理幹淨。紫木嫣因受了些驚嚇，偎在常為的懷裏，兩個人的體力都比較虛弱。
花緒的胳膊和脖子上都出現了一些清淺的劃痕，血伴隨著激烈的躲避動作湧出來，看起來的狀況比實際情況要嚴重的多。
見此，玄離立刻執劍而上，凝聚著劍氣朝著女魔頭最脆弱的脖子飛旋而去。而女魔頭也早有察覺，她隻輕輕一側身，就見玄離的身影撲了個空。
女魔頭笑得得意，“你們這些小東西，未免太低估我了吧。”
“是不是低不低估你一會兒不就知道了。”玄離站在花緒身邊，冷哼一聲又衝上前去。
“我們兩個一起，不要給她喘息的機會。”隨著玄離的喊聲，花緒的身形也動了。
她知道自己的法力還不夠強，與女魔頭正麵對峙是占不到便宜的，於是隻撿她在躲避玄離攻擊時的空蕩襲擊。
玄離和花緒配合的還算默契。女魔頭漸漸有些落了下風的勢頭。尤其是當玄離一劍斬到她額角的頭發時她憤怒的幾乎要將整個眼珠都瞪出來。
於是花緒立刻意識到關鍵點，朝玄離大聲吼道，“額頭！她的弱點在額頭！”
女魔頭聞言，忽然猛地將身體撲向花緒，想必是氣急，竟都顧不上身後還有玄離的劍。
“你這個該死的小丫頭。”女魔頭眯著已成鮮紅色的眼睛，伸出慘白無絲毫血色的手掐住了花緒的脖子。
花緒對女魔頭的動作始料未及，連反抗都來不及。她感覺到女魔頭長長的指甲漸漸地陷進自己脖頸的肉裏，她的臉也被憋得紫紅。
“咳咳……玄離你快……點啊。”花緒艱難的發音，看著被女魔頭的頭發攔住的玄離發出微弱的呼救。
玄離此時已用盡全力在砍殺，一劍劍揮下去，是十足十的力，每一次都能將女魔頭海一般的頭發切到底。可同樣的，女魔頭的頭發似乎長的厚的沒有盡頭。每當玄離將防禦撕出一條口子時，這個地方就能重新鋪就起來。
玄離隻能看著快要窒息的花緒，幹著急。咬緊牙關揮劍，青筋都已暴起，卻不見絲毫進展。
突然，一道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女魔頭飛了過去。女魔頭始料未及，被擊了個正著。雖然隻是打在手上，但女魔頭的長處隻在頭發，手上還是比較脆弱的，所以這一下已經足夠花緒脫困。
“咳……咳咳咳……差點就死了。”花緒腳點空氣飛出老遠，捂著流血的脖子哀嚎，“她的指甲裏不會有毒吧，啊，我會不會被毒死。”
見花緒脫困，玄離終於鬆了一口氣。於緊張的拚殺中強扯著嘴角擠出來一點笑，“那可真不一定啊，保不準你會七竅流血呢。”
“你一天不嚇我會死啊。”花緒翻了個白眼。
而女魔頭則看著自己被那亮光擊中後皮肉外翻的手，狠狠地咬著牙。赤紅的眼睛朝洞中一掃，立刻察覺到原本被她忽略了的常為竟然在手中聚集了一道天雷。看來剛剛就是他在攻擊自己。
女魔頭沒想到這麽個半死不活的人竟然還能偷襲自己，讓花緒成功的脫逃，一時間怒火中燒，不再顧及花緒和玄離，轉身朝常為二人撲去。
常為看著越漸靠近的女魔頭，有些脫力的閉上了眼睛。剛剛那一下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現在已經沒有能力抵抗了。
不過，能抱著紫木嫣死去，他覺得已經很值得了。
然而，常為閉眼等了良久，沒有意料中的攻擊，於是慢慢的睜開眼，隻見女魔頭正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突然頓住。
“啊，好惡心啊，虱子都要跳到我的手上了。”玄離的抱怨聲響起。
原來是玄離和花緒跟隨著女魔頭飛撲了過來，在後麵緊拽住了女魔頭靠近頭皮的頭發，兩個人合力拽住了女魔頭。
“費什麽話啊你，動手吧。”花緒催促道。
有了先前的教訓，玄離知道，靠蠻力去砍是行不通的。既然她的弱點是在額頭，那他就直擊額頭！
“哼。”玄離冷哼一聲，執劍飛撲而上。女魔頭隻感覺額前一涼，“撕拉——”一下，一行鮮血灑在了玄離的劍上。
“啊啊啊——我的寶劍，太惡心了！”此時玄離仍沒有忘記耍嘴皮。花緒表示很無奈。
女魔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被劃破的額頭，鮮血沾了她滿手，且還不斷外湧，順著鼻尖，下巴，滴答滴答的滾落，血珠像斷了線的珠子。
“哈哈哈哈……”她突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笑聲，有些癲狂，有些淒涼。
玄離等人見此，都疑惑的看著她。
都快死的人了，笑什麽？
“哈，我在這重生塔裏，已經有七千年了。”她保持著嘴角上揚的笑著的表情，“七千年來，無數的人進來，一一死在我的手下。”
“我看慣了他們臨死之前的頹廢之態，求饒之態，絕望之態。”女魔頭的眼神飄向虛空，仿佛在看許多人的臉，“他們有的人，為了生，背叛妻兒，背叛朋友，甚至背叛自己宣稱把靈魂賣給我。”
“可我要他們的靈魂幹什麽呢？”女魔頭輕笑一聲。花緒覺得自己竟產生了一種她的神情很柔和的錯覺。
女魔頭的聲音回蕩在重生塔裏，像一個在講著戚戚艾艾的故事的人，“當然偶爾其中也有願意生死與共的，他們會抱在一起等待死亡。”女魔頭的眼睛望向常為紫木嫣二人。
“可是，為什麽呢？”她的語氣很真誠，似乎是真的疑惑。
“因為有愛。”玄離破天荒的認真的姿態回答女魔頭的問題。
女魔頭聞言嗤笑了一下，“愛？”
“……可是誰來愛我呢。”女魔頭發出了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
“隻有付出才能得到愛，你說你在這重生塔裏七千年，你可有為誰付出過？”玄離看著女魔頭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