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南遷
田伯光這人本就是普羅大眾的一員,若不是練成了絕世武功,應該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人的慾望永無止境,——終日奔忙只為飢,吃飽肚子便思衣。一身綾羅人模樣,便怨榻上無嬌妻,娶妻納妾盼兒女,發愁無權受人欺,一朝投軍做大將,暗攢兵馬想登基……
沒有誰有了好吃好喝以後就沒有別的奢望了,開豪車住豪宅,謀求社會地位,一步一步往上爬,不到巔峰停不下來。田伯光便是覺得大明朝束縛了自由,他手下越來越多,野心一點一點慢慢滋生,如同雨後春筍,說長它就要頂出地面,不可能還窩在地下打轉。
看著二十多個弟子收拾行囊,一一來跟自己告別,田伯光感慨萬千。這都是他撒下的種子,大家約定了五年後於福州府福清縣立夏相見。他不知道這些弟子能回來幾個,每個人都有慾望,也許這一去后,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便不願意回來,誰又能知道呢。不過田伯光還是要這樣做,得知自己被朱見澤盯上,他就有了這麼一個想法,朝廷實力不可小覷,快刀門不能讓朝廷一鍋燉了。他可不是傳統武林人物,根本不在乎武功秘笈外傳。他甚至把眾弟子叫過來集中抄書,把《辟邪劍譜》、《神刀經》等收集或自創的秘笈讓弟子們抄錄備份,各自找地方傳授弟子。他相信,這些弟子大部分都會回到自己身邊。至於不回來的,那也由得他們,畢竟,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不跳出來跟自己作對就好。
田伯光這些弟子記得故鄉的大部分都是回故鄉,一同走人的還有許多女弟子。快刀門不禁婚嫁,男女弟子相戀的不在少數,結婚成親的很多,大家都是稟明師娘后,簡單的舉行婚禮,搬進一間單身宿舍,便成了小兩口。同是孤兒出身,同是在學堂教育下成長,大家志同道合,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跟後世的自由戀愛差不多。
學堂變動不大,學院卻少了三分之二的弟子,每個離開的弟子都戀戀不捨,不過有了五年之約,大家大都攜伴侶而去,卻也沒有太多傷感。
滹沱河學堂少了一大半高手弟子,力量少了一大半,但是《辟邪劍譜》開放給弟子們看了之後,儘管有田伯光再三囑咐,還是有十多個資質不是很好的弟子改練辟邪劍法,這十多人不甘心落後,急於出人頭地,都找醫術最好的弟子田笑園割了蛋蛋。
田笑園稟明了師父,看師父一付不置可否的樣子,便成全了那些師兄弟。做完了這件事田伯光把田笑園叫來,將《胡青牛醫經》交給他,讓他去找殺人名醫平一指拜師。這孩子天資聰穎,膽大心細,各方面都很出色。但是只是把醫經背熟並不代表醫術出眾,還得實踐才行。
田雅生孩子那天電閃雷鳴,那雷陣雨一陣一陣的下了一夜,到了黎明時分,產房傳出喜訊,田雅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田伯光已經有了四個女兒,此時終於有了兒子,忍不住跳起來翻了幾個跟斗。喜形於色。
這孩子雷雨天出生,取名叫做田笑雷。田伯光沒有讓田雅坐月子,收拾了金銀珠寶,喊上老娘妻子女兒,帶著田雅母子,還有李忠和成不憂和一百多名男女弟子,趕著馬車,向著福州而去。
臨走之前,田伯光先把弟子梁耀祖叫來,把田氏書坊交給他打理,令白望峰和王掌柜田掌柜輔助,不求書坊擴張,只要保住如今的基本盤,便是大功一件必要的話,各地分店都可以放棄唯有藁城總店和滹沱河學堂必須堅守留守弟子統一歸梁耀祖管理。梁耀宗武功和田大有差不多,但是性格穩重,極有擔當,有大將之材。
接著拜訪了苦逼的黃縣令。黃縣令做了十多年藁城縣縣令,多年來不曾挪窩,不是他不想,實在是水平有限,每年考評最多就是中等,還是中下時候居多,手裡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沒被撤職都該算是黃縣令的幸運。這人還比較摳門,捨不得用大錢跑官,升遷自然是遙遙無期。
黃縣令把妻子兒女接到藁城縣,憑著手中一點權利,買了五百多畝良田,打算定居於藁城。反正他是家中庶子,回到老家也很難當家做主,還不如在藁城立業成家,作為家族一個分支存在,反倒是更自在一些。田伯光找到他,是為了土豆種植事宜。
黃縣令雖然是一個庸官,可也有上進心,得知土豆能畝產三千斤,頓時心頭火熱。雖然他也不是特別相信有畝產那麼高的農作物,可自家有地,種上一畝地做實驗無傷大雅,便把田伯光帶回來的二百斤土豆種子收下了。只等來年開春以後種下看看。
田伯光還有玉米種子二百多粒,辣椒種子一大把,這些他交給了學堂祭酒梁舉人一半,只說是高價求來的外域良種,一為主糧,一為可做蔬菜的香料,若是種好了,可讓梁舉人名傳千古。梁祭酒拿了種子,信誓旦旦的說一定種好。剩下的那些種子,田伯光決定還是帶到東藩島種種看。反正他是不願意在中原待著了。
十輛馬車都是木頭做的車輪,減震性極差,吱扭扭咯吱吱的摩擦聲很不好聽。走出一二十里,便要在車軸哪裡倒點油脂潤滑,不然摩擦聲會漸漸加大,對車軸傷害比較大。若是不小心維護,便走不得長途。
這十輛馬車,八輛裝的是金銀珠寶,是田伯光這些年掙的財產的二分之一,田伯光掙得是不少,可開支也大,今年不但沒賺錢,還賠了不少。這次攜帶的財產,總價值大約在四十萬兩白銀。每輛車不過載重一噸出頭。行走在官道之中,倒也不甚吃力。另兩輛車坐著田伯光的家眷,走的更加輕鬆。
領頭的馬車上掛著福威鏢局的旗幟,十多個來自福威鏢局的鏢頭和趟子手騎馬走在前面。
這一路走來,每天不過八十里,走的不慌不忙,一直到了黃山,都是平平安安,一個剪徑的毛賊都沒看到。田伯光才不相信沒人打他這車隊的主意,只不過是他人多,一般小股的強人不敢跳出來罷了。
隨行的一百多個弟子有男有女,全都挂名在福威鏢局名下,暫時充作鏢師,都是十六歲以上的武藝不錯的弟子。副總鏢頭陳敬之因為田伯光出錢大方,又答應陳敬之事後可以挑十個弟子充入福威鏢局,於是親自帶隊,護送這趟鏢到福清縣。陳敬之是林震南林總鏢頭的結義兄弟,武功不高,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快刀門這些弟子中有不少人已經武功一流,所以非常上心,一路好言好語,籠絡人心。
這天就要走出黃山,突然一支火箭旗花升上天空,啪的一聲炸響,陳敬之右手高高舉起,叫道:「前方示警,大家小心!」
田伯光不管陳敬之怎麼指揮大家,和田老娘低聲說了幾句話,吩咐田雅保護好孩子,便快步走向前面。只見成不憂李壽松兩人飛奔而來,馬匹已經不見。
見到田伯光趕來,成不憂站住叫道:「門主!前面有賊子攔路,那些狗.日.的攜帶著強弓硬弩,要不是馬匹幫我們擋了災,我和壽松就見不到你了。」
田伯光道:「對方有多少人。」成不憂道:「至少有二百人,其中有嵩山派的費斌,這廝騎著馬耀武揚威,拿著一桿大槊,想騙我過去,看我不上當,就讓人射箭,特么的!幸好老子跑得快!」
李壽松道:「對方有一百騎兵,裝備精良,我們必須列陣自保。這已經不是尋常武林爭鋒,而是戰陣廝殺。」
田伯光嘿嘿一笑,快步奔回。對眾弟子道:「大家散入道路兩邊,拉上鐵絲網,準備弓箭。防備敵人騎兵衝鋒!」眾弟子轟然答應,很快便準備好了。這一百多弟子,武功低的也有三流高手的水準,個個攜帶弓箭,箭頭都塗有田伯光特製的毒藥,比之見血封喉樹汁,藥性也不差了,小心防備了一路,終於到了發利是的時候。
田伯光本想親自沖陣,可是看看老娘一手拉著田竹婷,一手拉著田菊婷,心念一轉,便護著老娘老婆和孩子向後退去。
只聽得馬蹄一陣亂響,百多騎士馭馬緩緩而來,另有一百四五十人跟在後面,都是重裝步兵打扮。所有人頂盔摜甲,氣派不凡,與其說是一群強人,不如說是一隊強兵。為首之人有好幾個都是熟人,大概是認為吃定了田伯光一行人,都是露臉而來。正是嵩山派費斌、陸柏、丁勉、樂厚等人。
費斌走在眾人前面,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姓田的,你爺爺費斌在此,你趕緊出來自殺,爺爺說不定心一軟,就饒了你老娘一命。哈哈哈……」這廝笑的張狂,得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