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篇(2)
他們都不會忘記,那一夜遭受到的一切。
暗衛幾乎全數留在了這裡保護他們,但是敵人實在太多,還能源源不斷的補充上來。暗衛們數次突圍都沒能成功。他們儘管武功高強,還是不敵人數眾多的敵人。
這是太子暗衛的第二次失手,也是最後一次。
阿沅知道這一夜一定不會太平,和衣坐在床上,女暗衛們在屋裡,其餘的在外面。
他們掩藏好之後,沒有一點動靜,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他們進來的聲音一開始還很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刀劍碰撞的聲音脆生生的穿透窗戶傳到他們的耳朵里。凌亂的腳步聲,小聲的說話聲,窗戶上斑駁的暗影,都在營造出一種氛圍,有不速之客到來了。
阿沅把照兒哄睡,不想讓他看見這些東西。
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山呼海嘯一般的喊殺聲,刀劍砍在身上的痛苦的掙扎,把薄薄的窗戶紙穿透,夜風把破碎的紙片吹得啪啪作響。
火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間,儘管他們已經把燈火熄滅,但是還是清清楚楚的能夠看到房間里所有的東西的陳列。
一個暗衛說:「娘娘放心,我們的人武功高強,以一當百不敢說,以一當十還是可以的。」
阿沅努力的是自己保持鎮靜,聽著外面的聲音,過了好久,喊打喊殺的聲音還沒有停止。於是她和身邊的一個說:「去看看外面一共來了多少人。」
她麻利的跳下去,湊到窗戶前面看了看,又躡手躡腳的縮回來。
「娘娘,人很多,圍滿了整個院子,情況不太好,」停頓了一些,她看著兵器投射到窗戶紙上的影子說「我們會誓死保護娘娘和小殿下的,如果娘娘和小殿下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們絕不會苟活。」
「今夜的成敗就要靠你們了。」阿沅我進了手裡的刀,看了看依舊無力的雙腿,這麼多天,雖然已經見好,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來,但是僅僅只是站起來,要行走的時候,還是要做一個輪椅來代步。
這個人一定帶了很多的人來,一定足夠熟悉這裡的地形,才能衝破宮門的守衛,才能一直打到這裡。
流動的黑影在臉上遊走。不知是什麼人能夠有這樣的能力敢打到宮裡來。儘管東宮已經在皇宮的邊緣地帶,但是仍然是宮城守衛的一部分。宮門的守衛已經軟弱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別的地方,會不會也是這番景象。
皇上身邊的太監說皇上醒了要太子過去,阿沅還記得他擔心的眼神。
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也和她一樣,以一己之力面對著數以百倍計的敵人。
連一個明明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地方都有這麼多人來攻打,那麼他那裡呢?是不是會面對著更多的敵人?
她不敢往下想。
火已經燃燒起來,滾滾濃煙夾雜著灰塵飄了進來。
有人在外面高聲的喊叫:「太子妃娘娘,我知道你就在裡面,你出來,也許還能留有一線生機,你若不出來,我們就放火燒宮了!」
阿沅坐在輪椅上面,打開門,看著屍體堆積成山的場景,敵人不斷的湧上來,剩餘的暗衛們退到一角,和敵人拼盡最後一絲力氣。
信號已經發出,太子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氣沉丹田,用力地大吼一聲:「停!」
一言既出,所有正在打鬥的人都停下來了,各種目光看著她的臉。
「娘娘,我們本無心傷害你,只是你若不在,太子殿下不會乖乖的聽我們的話,所以我們就來了。」說話的人站在火光的背面,看不清楚他的臉。
「好。我答應你,跟你們走。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放過孩子。」
「不行!我們的要求是,你和孩子都要抓起來!」那人不容懷疑的口氣。
「那我就放火了,我不會把自己留下。」
沉默了半晌,那個人忽然說:「好。」
阿沅笑了一下,橘紅色的火光顯得別樣的誘人:「你們等一下,待會我會自己出來,你們這樣團團包圍,我怎麼可能逃脫得了呢?」
她關上門,將在身邊的人叫過來,聲音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冷靜:「你們聽著,如果繼續打鬥下去,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勝算,只能徒增傷亡。如果我出去,他們就答應可以放過照兒。孩子在這裡,保護好他,伺機突圍和他會合之後,到時候再來救我不遲。」
「娘娘,可是這樣,我們如何向殿下交差?」
「你們是不是聽命於我?如果他要為難那你們的話,就說這是我的意思。」
在暗衛們的目光之下,她整理整理頭髮,像熟睡中的照兒投去眷戀的目光。
這可能是最後一縷目光了。
阿沅坐在輪椅上出來,她的身後十幾個受了傷的,臉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的人,他們的懷裡抱著熟睡的孩子。
「走吧,別忘了要兌現你們說的話,我要先看見他們平安離開,我才能跟你們走。」她從懷裡掏出一把刀,頂著自己的心口。
「走!」
暗衛們幾步一回頭,被阿沅堅決的目光給頂了回去。他們猶豫不決,可是最後還是照辦,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來吧。」阿沅伸出雙臂,滿不在乎的對那個發號施令的男人說道。
那男人一擺頭,就有兩個人走過來,把她的雙臂牢牢捆上,連帶著腿和腳,都沒有放過。
「我一個無法走路的人,你們用得著這樣嗎?」阿沅輕笑著。
定格在視線里最後的畫面就是冬宮門口,看到那團熾熱的火,隨後她感覺到後腦勺一疼,就失去了知覺。
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一根繩子吊在了房樑上,只有腳尖才能勉強的夠到地面,無力的雙腿根本不足以支撐身體太長時間。雙臂微微的發漲。
萬安走進來,帶著慣常的微笑,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太子妃娘娘,好久不見,你是不是對身份互換很有興趣?」
阿沅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還是在裝傻:「我是國子監祭酒家的三女兒,你說,我還能有別的身份嗎?」
「你不必多嘴,即使你換了身份,你還是你,我一眼就能認得出來。」他圍繞著阿沅轉了一圈「可憐的萬昭是被你害死的吧?」
阿沅還沒說什麼,冰涼的鞭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萬安像是不解氣一樣,沾了鹽水,鹽水被甩在傷口上,火燒火燎一般,疼痛難忍。
阿沅咬著牙,一聲不吭,像個鐘擺一樣被打的晃來晃去,冷汗**了頭髮和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