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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時移世易,物是人非(4K)

  法性界中。

  與李清兒煉就天相呼應,她紮根於法性界的法性真髓演化的那一輪圓月,亦在漸漸演變。

  原本空曠純金的圓月上,漸漸纏繞上一道道天道法則。

  那些天道法則圍繞圓月運轉,猶如日之冕。

  圓月光芒盛烈,似乎要向那半面純金之輪反哺力量,反而,純金之輪之下,已然聚集了許多法性真髓,它們都在演化為實體,都以純金之輪為主,將純金之輪的光輝逐漸播撒到了法性界其他的地方。

  即便圓月光芒盛烈,與純金之輪相比,仍然是太陽與月亮的區別。

  不僅如此,隨著圓月逐漸演化諸多天道法則,那半面純金之輪上,亦開始浮現諸多玄妙無窮的符文來。

  每一個符號,都迥異於當下的世界,都與圓月演化的天道法則大相徑庭。

  然而,每一個符文,亦都具備了高出天道法則的位格。

  尤然是在演化另一重大道!

  ……

  北漠羅教總壇。

  王安神魂回歸,眼中神采奕奕,對於法性界中發生的事情,以及清兒那邊的情況,已然完全洞悉。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待外出之時,門外響起了羅天鴻徒弟凌方的聲音,聲音里微有忐忑:「王安前輩,我聽消息說,我家師尊已經回到總壇了。

  咱們、咱們什麼時候去見他?」

  王安一行來到羅教之後,自然得到羅教的厚待,為他們安排了居處,日食三餐皆不用費心,凌方也不敢單獨面對教內同門的盤問,也就借故留在了王安這邊,一直居住在羅教為王安等人安排的這處院落中。

  ——他們羅教中人,原先也是居無定所,只不過當下尚國朝廷崩滅,羅教也就趁勢而起,這才建立起了總壇,教中高層也紛紛開始修築自己的宅邸。

  羅教勢力已然開始趁此機會,向北郡內地染指。

  這個時機極其珍貴,羅天鴻自然也未留在教內,在外辦事去也,如今得到王安迴轉北邊的消息,其亦在今天趕了回來。

  當下,凌方便是前來邀請王安,同去會見羅天鴻的。

  不過因為凌方師兄——蘇昌之身死,而蘇昌又是羅天鴻最為看重的徒弟,凌方擔心師尊會因此遷怒於自己,當下心情正是十分忐忑的時候,也就王安前輩陪同,能讓她多出一些安全感。

  「墨雲他們今在何處?」

  王安隔著門扉,向凌方問了一句。

  凌方趕緊回道:「墨雲前輩皆在修行,蕭紅玉姐姐與陳六哥哥,按照您的吩咐,正在北邊各地收集消息,還沒有迴轉。

  是要我把墨雲前輩他們叫來,一同前往嗎?」

  「不必了。便讓他們修行吧。」王安搖了搖頭,推開門,就看到守在門口,低著頭忐忑難安的凌方,他笑著道,「莫要害怕,今日之後,蘇昌之事便會徹底過去了,無人會因此遷怒於你。」

  凌方有心想要說幾句,告知王安,蘇昌在師尊心中的地位,但看王安胸有成竹的模樣,也終究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輕輕點頭:「一切都要拜託王安前輩了。」

  「放心。」

  王安點了點頭,領著凌方往羅教總壇而去。

  他自然不知蘇昌之於羅天鴻心中是何種地位,但他卻清楚,羅天鴻必不可能因為此事而與自己生出齟齬。

  對方性情曠達磊落,也更不會因為一個叛徒,而遷怒於自己的弟子。

  今時之羅教,與往日居無定所,各處流竄的情景已經截然不同。

  王安與凌方沿途所見,皆是一座座豪宅拔地而起,北邊百姓皆被徵集起來,為羅教高層修築精美屋室,然而,羅教內種種建築雖極精美,出了羅教,北邊諸鎮依舊那般破落。

  甚至因為羅教將人都徵召去修築屋室宅邸,擄人去自己宅邸里為奴為婢,以至於外邊民生更加凋敝,更加荒涼了起來。

  這般情形,看得王安直皺眉頭。

  沒有了鎮國將軍、尚國朝廷的壓力,羅教教眾亦開始放浪形骸,反而遠遠不如從前了。

  便似草原上原本一群狼與群羊相持,互相保持競爭,彼此還能有些許戰鬥力,然而一旦群狼被殺盡,羊群也將肆無忌憚繁殖開來,最終吞沒所有草場,召來自身的滅亡。

  一個羅教,滅亡也就滅亡了。

  但是諸地百姓,不該成為羅教的資糧,成為他們的陪葬品。

  王安心中轉動著念頭,思慮著屆時如何與羅天鴻分說此事。

  凌方眼見得幾個羅教弟子強行將一個妙齡少女擄走,終於忍不住,上前攔住了那幾人:「你們是哪位羅教上使門下?怎能作姦犯科,強搶民女?」

  羅教從前聯結緊密,是以像是凌方這樣的教主弟子,多數羅教中人都是識得。

  見她出手阻攔,那幾個羅教弟子立馬放開了那個女子,拜倒下去連聲道歉,沒有絲毫抵抗之意,倒是讓凌方一腔怒火也沒處去發,她嘆了口氣,把哭哭啼啼地女子送走,又呵斥了那幾個羅教弟子幾句,方歸回王安身後。

  凌方在邊關長大,歷事頗多。

  自然知道,自己所為只是治標,不能治本。

  甚至只要自己前腳離開,那些人後腳說不定就會再跑去將人擄掠去,偏偏她還沒有好的辦法,能杜絕此種現象,心中困惑又沉鬱,向王安開口問道:「前輩,羅教而今,是走了岔路罷?」

  「是。」

  王安正在思索別的問題,聞言直接回應了一句。

  稍後,他轉頭看了神色迷茫的凌方一眼,又道:「不過這般情形,實是羅教內部上樑不正下樑歪。

  若要徹底杜絕此類事情發生,須要自上而下來一次清洗。」

  「自上而下的清洗么……」凌方喃喃自語,覺得完成這樣的事情,其實無比困難。

  師尊雖是名義上的羅教教主,但其實並不能讓羅教所有高層盡聽命於他——便是提議剿滅鎮國將軍之事,當時羅教中也分成了數個派系,阻撓此事完成。

  真正為羅天鴻所掌握的,唯有羅教中低層的大部分頭目。

  以及他的幾個弟子。

  內部諸多派系,亦各有各的首領,全然無法擰成一塊。

  這樣情況之下,想要來一次自上而下的清洗,又談何容易?更何況,羅教興起的這些豪宅之中,說不定有不少就是那些派系首領所有,他們怎麼可能允許羅天鴻來清洗他們?

  修行宗門,終究要以實力為尊。

  而羅天鴻的實力,遠遠不足以震懾住所有派系,不能將眾人擰成一股繩。

  若是他法身境的高人,莫說那些派系首領私下有多少意見,對他有多少怨懟不滿,至少他發出命令,底下決然無人敢於違逆,甚至都要老老實實地把事情做好。

  王安與凌方各懷心思,走進了羅教總壇的議事之所。

  此地亦修築了幾座樓宇,乃是羅教高層人物議事之地,美婢香茶皆有供奉。

  進入此地,王安道明了來意,便有婢女引他與凌方去了最中央的議事樓。

  王安原本以為此次只是羅天鴻與自己的私人會見。

  沒想到對方直接就令人引自己前去議事樓,看樣子還要見到不少羅教高層,他心下倒是詫異得很。

  婢女在議事樓正堂前停步,向王安行了一禮,細聲道:「議事重地,非是小婢所能踏足,接下來便請貴客自便就是。

  教主在正堂里等候貴客。」

  說完,她便徐徐躬身退下。

  王安立在議事堂門口,還未推門走進,便先聽得屋內傳出一陣陣激烈爭吵之聲:「我們羅教為北邊百姓做了這麼多事,請他們為我們修築幾座屋室,討幾個婢女,又算什麼大事了?!」

  「羅教從前無有定所,弟子們分散而居,那是為了躲避鎮國天軍的清剿,以防本教被一網打盡!

  如今,鎮國天軍已然覆滅,我們羅教正該修築自己的總壇,吸引各方弟子定居於此,宣揚教化。今時若再如往日那般顛沛流離,如喪家之犬般四處漂泊,莫說其他人,白陽教首先便會嘲弄本教!

  人心本有散失,若再經動蕩,只怕大半弟子都得轉投白陽教去了!」

  「正是此意!

  我們而今許弟子以財帛美婢,正是希望能留住他們,以保本教力量始終凝聚,不會被白陽教侵擾。

  白陽教若趁勢而起,羅教又將危矣……」

  「師尊,我覺得幾位長老說得都很有道理,眼下還是以大局為重……

  百姓從來如此,對他們太好,他們便會覺得咱們軟弱可欺。

  偶爾顯露威嚴,反倒叫他們更為順服……」

  議事堂內的爭吵聲似乎沒有消止之意。

  王安與凌方立身堂外,並不為內里的人所感知,蓋因王安修為強橫,稍稍念動,便能遮蔽自身以及隨行人員的氣息,是以未被議事堂里的人所察覺到。

  凌方神色黯然。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人不過是轉去王都做了些事,迴轉羅教之後,羅教便是這般局面了……

  甚至她還從那些人的聲音里,聽到了兩個師兄的言語。

  竟也是在勸告師尊,當下應該向羅教弟子施予賞賜,為此犧牲北邊百姓的利益,也沒什麼大不了——這還是從前與自己並肩作戰,深受北邊百姓喜愛的師兄弟們嗎?

  不論凌方多麼難以置信,事實就擺在這裡。

  王安聽了一陣堂中人的吵鬧,向凌方微微頜首,待到對方整理好神色以後,方才輕輕推門走進——

  堂中各種喧鬧之聲,都因他此時推門,而猛然頓止。

  種種目光皆聚集在了王安與凌方身上。

  九成九的目光里,都沒有多少善意,看著王安這個親手抹滅去鎮國將軍的人,眼神里甚至還充滿了警惕。

  很快,眾人收回目光。

  堂中又響起了種種抱怨之言。

  「教主,我們這是關起門來議論自家事,您怎麼能讓客人也進來了?這不合規矩吧?」

  「看來教主並未打算與我們好好商議此事,既然如此,我們不妨退去,就讓教主和客人待在這裡好了!」

  眾羅教高層神色憤然,目光又集聚在了坐在首位的羅天鴻身上。

  羅天鴻雖然端居首位,然而卻好似是被眾人架在火上炙烤的羔羊,非但沒有半分大權在握的氣象,反倒像是一個傀儡。

  他聽得眾高層的詰問,神色無有變化,依舊和藹,先是請王安與凌方各自落座,之後令僕從閉鎖了議事堂的正門,這才向眾位高層拱手一禮,笑道:「諸位且稍安勿躁。」

  這些人今時突然被羅天鴻邀請過來,也並沒有多少準備,見羅天鴻態度和煦,自覺他會如從前那般,在自己等人聯合逼迫之下,低頭讓步,因此也就暫時按捺住,未有繼續指摘羅天鴻,想看看他會給自己等人一個什麼樣的說法?

  眾人面色不悅,皆不言語。

  羅天鴻看向了王安,寬和笑道:「道友一路走來,都看見了什麼?可能與我說說?」

  聽得此言,王安忽地就明白了羅天鴻的真實用意。

  他點了點頭,開聲道:「我沿途所見,各地皆在大興土木,興建精美屋室宅邸,如此繁華氣象,便是在今時的尚陽王都,其實也不多見。」

  諸羅教高層不知羅天鴻與王安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可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聽懂王安話中的諷刺之意。

  北邊軍鎮,民生尚且凋敝,百姓衣食缺乏,卻能在一時之間營造出這種堪比尚陽王都的繁華氣象——是誰在推動這般局面,是誰在拿著百姓的血汗揮霍,營造出這般繁華的局面?

  其意不言自明。

  諸高層臉色更加陰沉。

  甚至有羅天鴻座下弟子惡狠狠盯住王安,只怕王安把意思再表達得明顯一點,他就要張口直斥了?

  王安何等人物?

  焉會因為別人瞪了自己幾眼,就被嚇得畏畏縮縮,不敢聲言?

  眾人姿態在他眼裡,皆若浮雲過眼,頃刻消無。

  他神色無有分毫變化,更無視了周遭所有人的眼光,接著道:「我先前倒還困惑,卻不知北邊何時湧進來這般多的豪奢人物,能花得起如此多的財帛,請人為自己修築宅邸?

  他們花錢請北邊百姓做事,其實對北邊亦是好事。

  百姓手裡有了余錢,便能多得幾餐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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