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開門
天已經晚了。
東城醫院的廣場上，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靜靜停著，車前，穿著酒紅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靜靜站在車前，他杵著一根紅木拐杖，左腿空蕩蕩一片，只有一條冰冷的金屬義肢。
「國部。」旁邊，穿著黑色西服的青年十分恭敬。
面對這位時代的先驅與開創者，沒人敢怠慢，就算是在全世界飼鬼者的世界里，上官國這個名字，都代表著無上的力量。
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實力，但能夠威震整個東方，這或許就是其實力的最好證明。
「嗯？」上官國回應著，他遠遠看著黑色的樹林，目光有著似乎看透一切的深沉。
在京都的大會之後，他便秘密到了江昌，除了少數寥寥幾個人之外，就算是周正南與李剩謝也不知道。
「魏央那邊，正在積極運作，希望這次事件后，能讓余永信來接手江昌負責人的位置。」青年說著，臉上的憂愁很是明顯。
「嗯。」對這個消息，上官國只是點了點頭。
青年有些驚愕，有些捉摸不透。
任誰都知道，在國內負責人體系里，魏央與袁天厚兩人，一直試圖替代國部的位置。
因為S001那件事，他們差點就成功了。
但最終三權分立的結果，耐人尋味。
因為這件事，不少負責人都產生了些不可明說的小心思。
雖然只是分出了負責人人事調動權，保留了核心的實驗室實際控制分配權與議事一票否決權。
但這也就意味著，魏央與袁天厚兩人，可以自由的在全國培植自己的勢力。
現在負責人體系中，不少人都是國部一派，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天平將很快傾斜。
到時候.……
長久的靜默，上官國轉過頭深深看了青年一眼，說道：「溫相啊，權力的紛爭，不能只看表面，而要注意長遠的利益。」
名叫溫相的青年低著頭，悉聽教誨。
「在我們這些人面前，什麼是長遠的利益？」上官國問道，語氣平和。
溫相思索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他有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心裡的答案，並不是國部眼中的正確答案。
國部的深沉與智慧，不是尋常人可以揣摩的。
上官國看著眼前謙虛的青年，很和藹，因為，自己已經老了，雖然才四十多歲，但對於飼鬼者而言，四十多歲意味著早就有一隻腳踏進了墳墓，隨時可能迎接死亡。
對東方而言，對人類而言，這些青年才是未來，是希望。
與靈異的戰爭，只會越來越殘酷，充滿著灰暗，他可以看到那未來血流漂杵的場景，但明知是死，都要前赴後繼。
為什麼？
因為在靈異面前，人類沒有退路啊，這也許就是全人類的生機。
上官國緩緩開口，以教誨的情緒，語重心長：「權利不是什麼好東西，它讓人墮落，讓人迷失，讓人看不清未來，看不清現實。」
「但權利又是最好的東西，只有你手中有權，才有話語權，才能夠實現哪些不可言的報復。」
「什麼是長遠的利益，溫相你要記住，長遠的利益永遠只有一條，那就是芸芸眾生的利益，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權力是人們鑄造的祭壇，他們可以將你捧上去，也可以把你踹下來，更可以將祭壇砸碎，魏央和袁天厚想要這權利，那就隨他們拿去，因為等他們坐在我的位置上的時候，就會明白這所有的一切，就會做我正在做卻沒有做完的事情。」
「這就是勢，長遠利益所帶來的勢，手段不重要，過程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聽著這些話，溫相臉上滿是疑惑，明顯沒有聽懂。
但他還年輕，比李剩謝都年輕，現在不懂，以後也會慢慢懂的。
上官國慢慢移開目光，看向東城醫院的大門。
一個老人優哉游哉騎著小推車進來，那看門的保安就像是沒看到這一切一樣，盯著屏幕，毫無所覺。
溫相順著國部的目光，在看到老人第一眼的時候，就像一隻炸毛的貓。
在他眼中，那哪是什麼老人，活脫脫一隻渾身黑暗的惡靈，散發著恐怖滲人的力量。
他看見一隻只觸手從老人背後伸出，每隻觸手尖端三分之一的位置，都密布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讓人難以承受。
一隻手搭在了溫相的肩膀上。
那恐怖的感覺瞬間消失無蹤，他轉過頭，身邊，國部的眼睛中，風平浪靜。
空氣中隱約飄來白糖糕的香味。
白糖糕？溫相愣了一下，隱約想到了什麼，但在深入去回憶的時候，那記憶卻緩緩消散，最終變成一片空白。
老人騎著小推車緩緩過來，慢慢剎車，剛好停在黑色的邁巴赫旁邊。
「來了。」上官國伸出一隻手。
「好久不見。」老人坐在車上，兩隻滿是皺紋的手握在一起，盪起歲月的漣漪。
大廳，粉色霧氣中，老闆手上的報紙蓋在賈呵呵頭上。
但沒有效果，那黑色的裂紋依舊在蔓延、擴散著，如同不朽的詛咒，收割著他貧瘠的命運。
形而上者是為命運。
自己早該想到這麼這一天的，老闆心裡有些自責，面對這讓人絕望的一幕，他罕見感受到了束手無策。
和服青年比張陵更早一步來到那扇門前，他的手毫不猶豫伸了出去，想要把門推開。
但還未接觸到，一股黑色繚繞著纏住了他的手臂。
「噗。」手臂瞬間掉在了地上。
黑色消失，被操控的和服青年退了一步，蹲下來將自己的手臂接上。
張陵在門前停住，轉過頭看著已經撤到大廳門口的和服少女。
昏過去的和服青年，顯然成了她的一枚棋子，但這般狠辣的手段，讓人忌憚。
「香。」張陵重新看向門，吐出一個字。
光有鑰匙還不夠，還要有香，一種特殊的香。
香燃燒時產生的煙氣，能讓他們沾染上一些那裡的氣息，這是一種高明的偽裝，也是去往哪裡必須的通行證。
和服青年拿出三炷香來。
如果老闆看到，就應該明白。
這三炷香，正是和服青年從神居那裡兌換過來的，還導致神居那個黑瓷小人，與老闆他們大打出手。
被操控的和服青年一句話也沒有，應知地將那三炷香插到大理石地面上。
奇異的是，三炷香在插在地上的瞬間就燃燒起來，速度很快。
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蔓延。
很快，燃燒了三分之一，此時和服青年再伸出手，沒有了繚繞的黑氣。
「嘎吱。」
可以說是十分輕易的，那扇詭異的門被推開。
濃濃的粉色霧氣從門后洶湧而出，一條石子小道隱藏在霧氣中，通往遠方的未知。
「這氣息！」和服青年身後，一直靜默著的秦閣突然張開了雙翼。
他感受到了體內靈異那種無言的喜悅，就像是苦要枯死的禾苗遇見了雨水。
一線生機，這就是一線生機！
他的眼中迸發出了濃郁的光芒，惡魔的氣息蔓延全身，以極快的速度朝門后的世界衝去。
他的動作很快，但還是被一抹紅色超越。
白色的刀光帶著雨水的氣息，朝他斬來。
「你敢！」秦閣瞬間暴怒，不過速度並未減弱，黑色肉翅擋在身前，生生吃下了這一刀。
綠色的血從肉翅中漸出，過了幾秒之後，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但終究是慢了一籌。
源姓少女率先衝進了粉霧中，秦閣緊隨其後。
之後是張陵與和服青年。
至於周正南與李剩謝，則是站在大廳的另一端，看著那門后噴涌而出的粉霧，面露忌憚。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很快，那噴湧出來的粉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縮。
門后的世界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