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臨摹
復刻一幅畫，就賺三十萬，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掛斷電話之後，陳空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得平靜。
他在乎的不是三十萬，而是那名為張陵人口中，父親貪污的證據。
現在誰不知道上面正在嚴厲打擊行政人員貪污受賄？一旦父親被牽連，所面臨的就是牢獄之災。
不管是那三十萬，還是父親和家裡的平安，這個委託，自己都得接下來。
而且……這幅畫，的確足夠優秀，若是能夠復刻，對自己的繪畫技術，也有一定幫助。
想著，陳空的心神又回到了那副奇怪的畫作上。
一處處完美的細節引人入勝，看得久了，更是覺得那些霧氣竟不由自主飄動起來，如同置身與這個晦暗、神秘的世界。
陳父站在外面，敲門。
「小空，正好要去單位上，我順路送你，去你王伯那。」
他擔心兒子陽奉陰違，根本不打算出門，所以想了這一招。
但裡面卻沒有動靜。
「這孩子！」陳父臉上隱隱有了怒氣，就想重重敲門。
幸好陳母走過來阻止了他：「誒，說不定小空在睡覺呢？等下我也要出去，順道送他，你快去單位吧。」
陳父哪不知道這是維護，但也只能無奈搖搖頭。
今天還有重要的會議，遲到了面子上過不去。
房間里，陳空盯著那副畫，愈加沉迷。
他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畫作，將寫實與印象的手法融為一體，每一處細節，都叫人身臨其境。
他開始想，這個世界上會不會真的有這樣一座古老的城堡。
如果有，它會在什麼地方。
大概兩個小時后，胳膊的酸痛迫使他放下放大鏡。
燈光很晃眼，視線中許多黑色影子不停搖晃著，這是長時間觀察帶來的後遺症。
甚至於閉上眼，眼前都會出現那座神秘的古堡。
是時候動手了……
陳空開始了復刻的準備工作。
畫的整體結構並不複雜，難的是對於色彩的運用，細節的描繪，以及那充滿著真實感的濃霧。
要想復刻出原畫的感覺，這一切都要仔細把握，哪怕偏差一點，都難以達到效果。
這註定是枯燥乏味的過程，但陳空樂在其中。
第一次復刻，毫無懸念的失敗了，調製出來的顏料在空氣中氧化變色，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了色差，無法彌補。
陳空將其揉成團丟在地板上。
門外響起敲門聲，他置之不理。
第二次復刻比第一次要流暢許多，但畫到一半，陳空突然感覺自己眼前黑了一下，手中的畫筆忍不住一顫。
太累了嗎……陳空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這次復刻也宣告失敗了。
滿身疲憊的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拉開窗帘。
外面的天空已經漸漸黑了下去，不知不覺，傍晚時分，一股疲憊感襲上腦袋。
陳空直接倒在床上，沒一會兒，睡了過去。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看番、繪畫、睡覺，一切都是亂的，沒有規律。
雖然看起來自由，但.……身體的確是比以前差了。
陳空睡得很香。
那副畫被斜斜擺在桌子上，晦暗的古堡在燈光下依舊陰沉，黑色的樹林間瀰漫著經久不散的霧氣。
忽然，三樓第一個窗戶，出現了一抹黑色的影子，靜默的站在玻璃後面。
正在睡夢中的陳空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窺伺感，有些不安的轉了個身。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燈不知何時被關了，房間里昏黑一片。
陳空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
剛剛好像做了個不好的夢，但隨著意識的清醒，夢境以極快的速度湮滅著。
腦海中閃過一個奇怪的畫面，不過下一秒，連這個奇怪的畫面都消失在記憶中了。
晃了晃腦袋，陳空發現，那副斜擺在桌子上的畫不知怎麼的倒了下去，倒扣在桌面上。
打開燈，陳空伸了個懶腰。
起身走到桌邊，將那副畫翻過來，陳空仔細端詳著。
良久之後，有些神經質的搖了搖頭，他重新拿起畫筆，嘗試第三次復刻。
時間滴答滴答流逝著。
開著空調的房間里，陳空額頭上居然泌出了汗水，越是描摹，他越是感覺那種令人絕望的有氣無力。
就像是一個漫長且讓人恐懼的噩夢，你明知道身處夢中，卻怎麼也醒不來。
明明每一次下筆都精準無誤，每一個細節都完美復刻，但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卻始終達不到那種完美的感覺。
終於，第三次的復刻也失敗了。
陳空愣了片刻，只覺得眼前這幅即將臨摹完的畫作彆扭、噁心，他伸出手，將畫紙撕得粉碎。
為什麼.……為什麼畫不出來那種感覺，為什麼？
他低著頭，用力呼吸著，一滴汗隨著鬢角流下，落在撕碎的畫紙上。
畫中的迷霧似乎更加濃郁了。
良久之後，陳空才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狀態很差，眼睛中遍布血絲，濃重的黑眼圈甚至有點泛青的感覺。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古堡二樓最後一個窗戶，出現了一抹黑影，轉瞬即逝。
極端情緒下的陳空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仰倒，幸虧右手抓住了桌面，才不至於摔下去。
回過神來之後，再仔細看。
哪有什麼黑影。
就在這時，手機亮了，陳空呆了一下，近乎下意識的拿起手機。
是一個網友的消息，他鬆了口氣，兩人在網上的關係還算不錯，經常一起討論一些繪畫的技巧。
當然有時候也會討論**。
「禍空大，在忙啥嘞，半天沒露面了。」
陳空緩了緩，才慢騰騰的回復起來。
「沒什麼，接了個單子，復刻一幅畫，有些麻煩。」
對面回復的非常快：「喲，能讓你說麻煩，莫不是蒙娜麗莎那種神作吧？」
「不是不是，不過……感覺也不會差太多吧.……感覺。」陳空有些不確定，畢竟眼前這幅畫，自己從未在網上看到過。
「不會差太多？那我可感興趣了，發來看看唄。」
陳空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復道：「行，等下。」
回復完，他便調出相機，儘可能調整焦距，把畫面拍的更加清晰。
由於手機像素的限制，拍出來的圖並沒有親眼所見那麼強的衝擊力，但還是拍出了大部分的內容。
點擊，發送。
「吱。」就在這時，門，突然自己打開了。
陳空看過去，父母已經睡了，我是外面一片漆黑。
門鎖壞了嗎？他皺了皺眉，上前查看。
並沒有壞，應該是被晚風吹開了，是自己沒關緊門嗎？陳空有些狐疑，但也想不到什麼所以然，只好把門認真關上，確認反鎖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繪畫的時候，被父母進來打擾。
藝術創造，居然一個寧靜孤獨的空間。
這時，朋友最新的回復也來了。
「不對啊，圖片載入不出來，你那裡是不是網卡了？」
「誒，你怎麼還撤回了？重新發一下吧？」
撤回了？陳空看著上面的消息，果然，有一條撤回的信息。
可是自己剛剛明明沒有操控手機啊？陳空的眉頭慢慢皺起，他嗅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味道。
但從小到大的精英教育讓他立刻否決了心裡的那些無謂猜測，他打開相冊，想要找到剛剛拍下的照片，再次分享出去。
不過……那張照片，卻不見了.……
陳空心裡「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手機出什麼問題了？
被黑客劫持了？可是自己除了看番之外，從不拿手機做別的事情，被劫持的概率應該很低吧。
陳空沒有多想，又拍了張，發了過去。
這次，圖片成功發送。
很快，有了最新回復。
「草，禍空大，不想發就不發，沒必要發張鬼圖來嚇我吧？大半夜的魂都快沒了，行了行了，我先睡了。」
「草，今晚肯定做噩夢了。」
鬼圖？陳空愣了一下，點開發送成功的圖片。
古堡站在迷霧中，的確顯得詭異恐怖，整體暗黑的色調，若是膽子不大的，盯著看一會，容易不舒服。
不過這傢伙膽子也太小了吧？
經過這一下，陳空心中的鬱悶也是揮散了大半，他重新坐下，開始第四次臨摹。
就在這時，外面客廳的燈，突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