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劍與歌聲
「咔嚓。」門開了。
胡小七瞪大眼睛。
周圍一片黑暗，藉助柜子縫隙透進來的光，可以看見一片白。
護士服？
她的嘴巴被對方捂住了，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穩。
就在剛才，千鈞一髮之際，躲在柜子里的人伸出手把自己拽了進去。
外面傳來詭異的「滴答」聲，就好像腐蝕損壞的水龍頭，正不停往下滴著骯髒的污水。
對方將手指放在唇間，示意她不要說話。
胡小七微微點了點頭。
捂住自己的手放開了，新鮮帶著濃重氨味的空氣被大口吸入肺腔，難聞的可怕。
是醫院裡的護士吧……她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裝扮，護士服上面好像掛著身份信息牌，但柜子里實在太黑，看不清楚。
不過挺苗條的。
也是，如果不苗條的話，這麼小一柜子，也不可能塞下兩個人。
顧盼之間，胡小七突然發現漢服的一個裙角被櫃門夾住，露在了外面。
扯了扯，扯不動，應該是卡住了。
胡小七頓時急的額頭上汗都出來了，在這七月份的仲夏，竟是冒出了一股股涼意。
忽然，對面小姐姐抓住了她的手，同時指了指外面。
透過縫隙，可以看見一片朦朧的黑暗，正在朝角落的柜子緩緩走來。
手被握得很緊，隱隱生疼。
胡小七看著對面臉色逐漸蒼白的小姐姐，能夠清晰感受到那無聲的恐懼。
那東西，停在了柜子前面，詭異的「滴答」聲在耳邊不停環繞，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一絲絲黑霧，透過柜子的縫隙蔓延進來。
率先觸碰到黑霧的裙角，在第一時間就開始腐朽，如同火燒一般往裡面蔓延。
胡小七當機立斷，撕開了那一片，努力往柜子更裡面縮去。
但，整個柜子就這麼大，再縮又能到哪去呢？
抓住自己的手，突然放開了。
「嗚……嗚嗚嗚。」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
她哭了.……是啊，鬼就站在外面，多麼絕望的場景，沒尖叫著推開柜子跑出去，已經算得上是心理強大了。
還記得自己在中央公園遇到人頭氣球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
若不是獃子砍斷了自己手上的氣球，估計早就和那些人一樣，頭爆炸了吧？
對方這一哭，莫名的悲傷就爬到了心頭上。
自己才剛剛十九，生活才剛剛開始，還有好多好多承諾沒有實現，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去做呢。
早知道就留在獃子身邊好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鬼，真的太可怕了……
胡小七伸出一隻手，極力安撫著崩潰的護士小姐姐，她發現自己的身子也在不斷顫抖著。
「滴答滴答。」
門外，滴著渾濁水珠的手，抓住了柜子的把手。
房間里的燈在瘋狂閃爍，一片黑暗中，綻放出兩點極致邪惡的猩紅光芒。
柜子，就要被打開了。
而此時，胡家明推著賈呵呵，在四樓的廊道中狂奔。
其實那個從廁所出來的鬼並不難找，地上那渾濁的水漬就能夠為自己提供方向。
「前面，前面有扇門開了！」賈呵呵突然抽出劍，指著前面喊道。
「看到了，你坐穩！」胡家明抿了一下嘴，推著輪椅，腳下發力，加快速度。
原本明亮的長劍上莫名出現一抹血色，在一片蒼白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靈異。
胡家明眼神一凝。
從剛才到現在，他已經逐漸相信了賈呵呵的話。
這裡絕對不正常！從樓梯口突然出現的廁所開始，還有沒看到一個人影的四樓。
說沒鬧鬼，那才是見了鬼嘞。
「砰。」就在兩人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原本敞開的大門突然關上。
賈呵呵拿著長劍就劈了過去。
「魑魅魍魎，就該下地獄去！」
賈呵呵的神色莊重，長劍劈在門把手上的時候，一隻血色的手突然從劍柄上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一瞬間，那還算白皙的手上出現了一大片類似灼燒的傷口。
「這.……」胡家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沒事，這是應該付的代價。」
賈呵呵神色不變，冷冷說道。
血色在門上蔓延，如同一場大火燒去了華麗的偽裝，腐朽和刺激的味道撲面而來。
面前的房間，哪是什麼病房？明明是一間早就失修的廁所，門上的玻璃破碎一地，可以看見裡面，那黑色的影子正緩緩拉開一個隔間的門。
而從那蔓延的黑暗中，一條條黑色的污水，正不斷以詭異的姿態，往周邊蔓延。
骯髒，邪惡。
賈呵呵腦海中閃過這兩個詞。
「獃子，快救我！」隔間裡面傳來胡小七的聲音，慌亂。
「小七！」胡家明聽見女兒的聲音，想衝進去，但卻被賈呵呵持劍擋住。
另一隻滿是鮮血的手也伸了出來，扭曲著攥住了他的脖頸，紅色的血不斷流淌，染紅了整把長劍。
廁所隔間門口的黑影突然轉過頭來，盯著這邊，一對猩紅的眼睛拖拽出滲人的紅光。
「滴答，滴答。」黑影緩緩朝門口走來。
洗手台上那一排腐朽的水龍頭突然齊齊打開，黑色的水肆意蔓延。
黑水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涌動，發出凄厲的叫喊。
隔間裡面，胡小七聽到了賈呵呵的聲音，興奮地喊了起來。
「獃子，我在這裡，快來救我呀！」
「卧……這什麼地方！」
原來這孩子剛剛一直閉著眼，根本沒看到這裡從房間變成廢棄廁所的過程。
這一睜眼，就發現不對勁了，周圍的牆壁上爬滿了綠色的青苔，旁邊的馬桶里，插著一隻蒼白的手。
胡小七鬼哭狼嚎著爬出隔間，本能的，她的視線越過黑暗，落在了被血紅包圍的賈呵呵身上。
那兩隻血手，格外顯眼。
胡小七瞳孔慢慢放大著，她看見，一隻穿著鮮紅漢服的鬼，正趴在賈呵呵身上，長發飄落，格外恐怖。
突然，那隻鬼抬起了頭，血色眼睛穿過黑暗，落在了胡小七身上。
「啊！」少女的尖叫驀然響起。
賈呵呵猛地站了起來，攥著自己脖頸的手倏然握緊，鮮血沿著脖子不斷往下流淌。
極度的缺氧讓意識都瞬間模糊起來。
「啪！」整個廁所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賈呵呵來不及多想，長劍猛地一揮。
紅色光芒瞬間佔滿了這狹小的空間。
黑色影子在紅光中一分為二，發出可怖的凄厲慘叫。
攥住賈呵呵的血手突然鬆開，以不符合常理的形式抓住了那兩片黑影，縮回了長劍中。
「叮噹。」劍，落在了地上。
支撐自己站起來的靈異如潮水般退去，賈呵呵一下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周圍開始逐漸明亮了起來。
胡家明面帶恐懼的往前走了兩步，最終，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莫名的聲音在耳邊旋轉，西原猛地睜開眼睛。
是廁所的水龍頭沒關緊嗎？應該是吧.……轉頭看了看睡得安詳的楊老太太，她猶豫了一下，打開手機，尋摸著下了床。
時間還很早，晚上九點半。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還非常清醒，但不久前跟老太太聊著天，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老闆那邊還是沒有消息……西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開燈。
試圖打了個電話，顯示無人接通。
看來老闆那邊碰到問題了.……也對，連周正南都需要請求支援的靈異事件，老闆就算再強，也無法一下兩下解決了。
「滴答，滴答……」廁所傳來的水滴聲實在是煩人。
西原猛地站了起來，她感覺自己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刻意忽略了。
究竟是什麼東西呢？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她走進了廁所，打開燈，明亮的光線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
浴室里，花灑的龍頭沒關緊，正不斷往下滴著水。
奇怪，自己明明記得擰緊了的呀。
西原抓了抓頭髮，過去關上。
轉過身，卻看見楊老太太站在浴室門口，嚇了她一跳。
「您……醒了？」
楊老太太的表現有些奇怪，只是冷冷的看著她，過了幾秒后，默不作聲，轉身回了房間。
「怎麼回事……」西原低著頭。
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深，究竟是哪裡奇怪呢？
想著想著，就開始心煩意亂起來，西原走到洗浴台前，用冷水蒙了蒙臉。
清涼的感覺瞬間讓她清醒了不少，可是當她抬頭的時候，卻看見面前的鏡子上，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這可是七月份，仲夏時節，江昌市這地方又有著火爐的稱謂，鏡子上怎麼會有霧氣呢？
西原伸出手，擦了擦，霧氣凝聚的水珠沿著鏡面滑落。
「這是！」西原往後退了兩步。
她發現，鏡子中映照出來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臉。
女人的五官和臉部輪廓和自己有幾分相像，尤其是眼睛，看上去格外的靈動，美麗。
心中卻沒有多少恐懼的感覺。
西原緩緩伸出手，想要觸摸鏡子里的女人。
就在這時，飄渺的歌聲響起，那熟悉的味道如同海邊的浪潮卷到了心上。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永遠守護你.……」
眼角有晶瑩的東西湧出，西原慢慢走過去，用手觸摸著冰涼的鏡面，低聲喊道。
「媽媽，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