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抉擇
「哎呀，原原真是太勤快了，晴子你好好跟人家學學。」
「知道啦媽。」楊天晴翻了個白眼。
一整個早上，楊老太太就沒停下對西原的誇讚，那態度簡直比對待親女兒還親。
老闆手裡拿著報紙，全程姨母笑，眼瞅著員工被這樣誇讚，自己臉上也有光啊。
賈呵呵依舊是破破爛爛的樣子，一口包子一口豆漿，吃的優雅，帶的旁邊胡小七吃小籠包的時候都得咬上兩口。
「老太太，您退休后平時都幹些什麼啊？」
吃完早飯，楊天晴上班去了，西原和胡小七整理著桌子，老闆和楊老太太在沙發上坐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至於賈呵呵，則是回事務所換衣服了，畢竟總不能一直破破爛爛的。
「人老咯，也不能幹啥，只要不給女兒添麻煩就行嘞，對了小夥子，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啊？」
老闆的臉色變了變，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老太太以為對方是不好意思說，於是語重心長的說道。
「哎喲，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嘞，老太太我也不過是個師專出來的，不照樣過得好好的咯。」
「這人對社會的貢獻啊，和地位的貧賤、能力高低沒關係，你看那些當官的，地位高不高，不照樣那麼多蛀蟲，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啊，不犯法，不鬧事，盡己所能過一輩子，就足夠了。」
老人的話很有道理，夾雜著其對生活積累下的感悟。
「江昌農業大學。」老闆沉默了一會，說道。
正在收拾桌子的西原一下就豎起了耳朵，連同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老闆從未在別人面前提及過自己的詳細信息，包括名字、學校以及家庭，就好像把自己的過去塵封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那蠻好的大學嘛，怎麼做起了這個什麼.……靈異事務所？」老太太問道。
老闆笑了笑，說道：「跟您說的一樣，盡己所能的過一輩子。」
「西原姐，江昌農業大學我知道，半年前還上了報紙嘞，據說是一個殺人魔衝進了學校，整整一個班的人被劫持。」胡小七低聲說道。
這個報道西原也知道，只不過當時她在雲海市，對此沒有過多的關注。
沒想到老闆就是江昌農業大學學生，只是為何從沒聽他提起過殺人魔的事情？
「老太太，我們還是來說說楊老爺子的事情吧。」老闆臉上笑容漸漸收斂，不打算拐彎抹角了。
要不然話題真要偏到天上去。
老太太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能不知道嘛，老頭子早就走了，但我這個老太婆捨不得啊，你說這相互攙扶著過了一輩子，他雙腿一蹬.……但我總覺得老頭子就在身邊，吃飯的時候，遛彎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小夥子，能不能答應我這個快入土的老太太，別查下去了，多少錢我都給，行不行？」
說著說著，楊老太太慢慢哽咽了起來，用衣袖抹著眼淚。
老闆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遺照。
在楊老太太心中，似乎已經認定了困擾自己的東西，就是已經死去的丈夫。
「那你剛開始為什麼找我們呢？」老闆沉吟半晌，問道。
半個多小時后，賈呵呵敲響大門，開門的是楊老太太。
「小夥子，他們已經回去了。」楊老太太緩緩說道。
「啊？」賈呵呵有些懵，自己才出去一會，怎麼就都回去了？不抓鬼了嗎？老闆雖然鹹魚，但面對靈異事件的時候比誰都積極，難道鹹魚王之魂提前覺醒了？
就算回去了，也要給自己發條信息吧？太不仗義了。
結果因為奔波了一晚上的緣故，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關機了。
賈呵呵拒絕了留下吃飯的請求，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樓下走去，剛走出單元樓，胡小七便氣鼓鼓的從旁邊沖了出來，擋在面前。
「你個獃子，我嗓子都快叫破了，你居然沒聽到，氣死我了！」胡小七生氣的時候臉上就會變得鼓鼓的。
賈呵呵不知為何，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
鼓起來的小臉皮瞬間變得通紅，慢慢消氣，胡小七瞪著眼睛，往後退了一步，有些驚恐：「獃子你幹嘛？」
賈呵呵搖了搖頭，問道：「你一直在等我嗎？」其實心裡慌得一批。
少女臉更紅了，有些扭捏地點了點頭，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哼，我，我才不是在等你，我只是剛剛下來，對，剛剛下來，哼。」
賈呵呵雖然直男，但卻不傻，當下也不戳破，只是淡定的點了點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紅的發燙的耳垂。
事務所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勤勞能幹的西原醬坐在電腦面前賣力敲著鍵盤，記錄此次案件的全過程以及一些還未解決的疑點。
只是寫到一半，鍵盤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西原猶豫了一下，眼神死死盯著屏幕，問道：「老闆，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老闆臉上蓋著報紙，連著他的聲音都帶著嗡嗡聲。
「嗯。」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肯定知道，那東西一定不楊老爺子對不對，那是鬼，是靈異，只是變成了楊老爺子的樣子，楊老太太.……」西原欲言又止。
房間內沉默了良久，老闆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這是老太太自己的選擇，別以為人老了就糊塗了，其實比誰都清醒，西原，經歷了這麼多，你難道還不知道，鬼，其實就是唯心的產物，楊老太太認為是，那就是，我們說的，不算。」
西原咬著嘴唇，她不知道老闆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只是內心有些不安。
「那……楊姐那邊怎麼辦？」
老闆沒有說話，就像是睡著了，過了很久，才傳來回答。
「該怎麼辦怎麼辦，哦，順便幫我查一下一個叫做王弈博的人，看看家裡有什麼親人，住在哪。」
「王弈博，就是那個死在電梯里的？警方那邊本來好像要你協助調查，但是被周警官攔下了。」
這事還是今天回來才聽說的，樓下電梯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保護案發現場。
可憐的是那些高層的住戶，只能走樓梯。
沒再回答，沒過一會，鼾聲漸漸起來，西原回過頭，發現老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椅子上，雙手無力下垂著，看起來就像是廢了。
西原小心翼翼給他找了一條毛毯蓋上。
房間里開了空調，如果著涼可就不好了，說到底大家只是普通人，雖然解決了一些靈異現象，但依舊離不開普通人的本質。
賈呵呵把胡小七送到了樓下，但女孩有些扭捏。
「我不回去行不行啊，萬一我家也鬧鬼怎麼辦？我跟你說每天晚上我都覺得柜子在動，是不是真的鬧鬼啊！」
「那只是你的錯覺。」賈呵呵說道。
「不可能！」胡小七說得斬釘截鐵，但面對賈呵呵沉著冷靜的目光，慢慢有些虛了。
「好的吧，也許真的只是錯覺.……」
很明顯，女孩剛才只是為了不想回家而找借口，發現撒嬌不管用之後，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家。
「好了好了，那我上去了。」
「好，如果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賈呵呵揮揮手，臉上表情僵硬，不知道在哭，還是在笑。
就在這時，賈呵呵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轉過身，是一張略顯蒼老的中年男人的臉。
「您是.……」疑惑問道。
「你岳父！」男人語氣嚴肅，斬釘截鐵，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賈呵呵，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