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清官袁安邦
「從前有個人出身名門望族，歷來以詩禮傳家。可是這個人的父親整天不務正業，敗光了家產。父親去世之後，家庭的負擔全落到了那個人的母親身上，母親把希望全寄托在兒子身上，把兒子教導得有強烈的道德感，也異常孝順。那人也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在詩書方面很有造詣。很快就被舉孝廉，當上了縣教諭，只有了兩年時間就坐上了縣令的位子。可謂一路順風順水。」
袁縣令頓了頓，喝了口茶。魯小魚忍不住插話，「按您說的這人官路亨通，品行又好，應該是個大才，以後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袁安邦搖了搖頭，神情像是回憶往事一般，繼續說道：「因為這人異常清廉，又不懂人情世故。剛一上縣令，他就發現衙門很多款項都被內部中飽私囊，並沒有上交給國家。並且他發現這些被貪污下來的錢被衙門的人冠冕堂皇的用作公家日常開銷。那人一氣之下，取消了所有的不合理費用。也因為這樣，縣城的其他官員都熬不過去，紛紛調任。那人也每天粗茶淡飯，但他即使如此也不為所動，仍然堅持他之前的想法。」
魯小魚心想，這官員腐敗本就是常事，確實也該懲治，只是這樣使每個人都勒緊了褲腰帶做官，反而會適得其反了。
果然如魯小魚所想的那樣，袁縣令繼續說：「那人的行為，引起了朝廷的大員不滿，那些大員分佈在地方的官員紛紛抱怨那人的行為打亂了官場次序，要求把他往中央調。不出多久，朝中就下發文件調他做朝中監管各地財政稅收的工作。本來他以為自己的能力被皇上肯定，結果到了朝中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個閑職。他的同僚每天就是泡泡茶聊聊天根本不需要做什麼事。那人自然不屑於同他們為伍。」
「我想後來那人肯定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得罪了誰，被貶謫了吧？」魯小魚已經猜到袁縣令口中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曾經的經歷了。
「沒錯，在荊州城為官的日子，讓他了解了整個南楚的政治局面。他發現皇上整日不上朝，只知道求神問卜，求長生之術。還痴迷於做木工。他發現歸根結底，問題都出在皇上身上。皇上是天下的根本，只要根本樹立了正確的態度，官員們也都能剛正不阿了。於是他寫了很多奏摺，直言不諱地罵皇上。皇上雖然沒有殺他，但是他還是被貶到了地方繼續做縣令。他情願那個時候被皇上砍頭，也好留下個清官的名聲。可是現在……」
袁縣令說完不禁留下眼淚。魯小魚說道：「袁大人，這個人我想說的就是您自己吧。所以你現在因為那一次的教訓，開始做事圓滑起來，也懂得了為官的道理了？」
袁縣令一臉鄭重地說：「不，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能重新被皇上所認可，我親政愛民是發自內心的。我只希望能有朝一日回朝廷為皇上繼續效力。這些年我想了很多的，也許我真的錯了，但是這些貪官的行為確實為我所不齒。魯小魚，我最後再考你一個問題，你怎麼看待貪官和清官？」
魯小魚一驚，袁縣令竟然問一介草民對官的看法，這答得不好，像在天朝可是要被查水表的。魯小魚認真思索了一下，避重就輕地闡述問題。
「袁大人，其實你有沒有反思過，開國初的經濟蕭條與現在的經濟繁榮不可同日而語。如果你要以你之前所處年代的標準要求官員俸祿降低，這顯然不現實。要像您一樣放棄所有慾望那更加是美好但又無法企及的。我們南楚一向推崇中庸之道，但是往往事情都做的太極端了。如果官員只分清官和貪官。個人只分君子和小人是不是有些偏激了。」魯小魚瞥了瞥袁縣令忽紅忽白的臉，看他也沒有怒色繼續說道。
「清官是必不可少的，他和貪官其實不是對立，而是相輔相成的，正如陰陽八卦一樣。正是有極為清廉的官，才會出現大貪的貪官。也就是說，大家對清官的要求提高了，高到一般的官都無法達到的標準。那那些或多或少貪一點的貪官，也就破罐子破摔，要貪何不放開了貪。做清官不僅物質上在吃苦，精神上也在受煎熬。而大人你沒有考慮整體的大環境，只是甘之如飴地做你所謂的大清官，那就大錯特錯了。」
魯小魚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常常地舒了口氣，自己黃口小兒隨便說說，希望那個袁縣令不要太放在心上。看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並非那些偽君子。
袁安邦聽完魯小魚的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來我這回是真的錯了。」垂落著頭一副落寞的樣子。
魯小魚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因為自己的一番話，才把袁縣令搞成這樣的，他安慰道：「袁大人，你也不要太過傷心難過，只要把自己的態度擺正了，把地方治理好了。皇上會惦記著你的好的。畢竟朝中像你這樣的能臣不多了。到時候重返朝中，為皇上分憂解難，為時未晚啊。」
袁安邦抬起頭，感激地看向魯小魚：「李大人果然沒有看錯，魯小魚你果然是一個難得一遇的奇才。皇上要是能重用你，南楚何愁不強。我怕是老了，以後還得靠你們這群年輕人。「
魯小魚從袁安邦口中得知，原來李密李大人是袁縣令當時在荊州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當初李密確實也勸過他，但是當時他意氣用事，才落得如此下場。這次與李密通書信的時候得知，有一個河南來的人才遷徙在此，希望他能扶持一下，助他成事，說不定還能成全了自己。袁縣令起初還有些不屑，他自然痛恨這些開後門的，但是他從來沒聽心高氣傲的李密誇過人，說要提拔誰。所以特地先對魯小魚考驗了一番。答案顯然是魯小魚驚為天人，將相良才。
魯小魚聽到李密和袁安邦這麼誇自己，一向厚臉皮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魚啊，你聽完我的故事，還決定要走嗎？」
「嗯，我更加堅定要走了！」魯小魚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