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鹿野山
那一年,她剛行過及芨禮,壤琡便帶著她去了趟鹿野山。鹿野山是神族聖地,那裡住著一位上古真神宙煊。
壤琡說,上古真神都無父無母,均是開天闢地之時,以天地靈氣氤氳而生的。我們五方正神雖也是上古真神的嫡傳後代,但卻都需要藉助父母正身結成神胎、聚成神識,方可出世。
那一日,嬗瓴開心的戴上了壤琡為她做的發簪,那是她行完及芨禮后壤琡送她的禮物。
「丫頭,收拾好了嗎?我們出發了。」壤琡的身影出現在了竹屋的門口。一張俊顏上帶著暖暖的寵溺的笑。
嬗瓴又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才滿意的回過身來,樂呵呵的蹦到門口,歪著頭對壤琡笑道:「好看嗎?」
壤琡微微笑了笑道:「丫頭果然是長大了,知道打扮了。」
嬗瓴不依的扭著身子撒嬌道:「到底好不好看嘛!」
壤琡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那付可令日月失色的容顏寵溺一笑道:「丫頭怎麼樣都好看,收拾好我們就出發了,或許趕到鹿野山還能吃上午飯。」
嬗瓴開心的一笑,蹦出了竹屋,對著屋外的青山伸開雙手深吸了口氣,回頭問道:「我們要去多久。」
壤琡提了門口的一個包裹,走上來說道:「個把月吧,自從你來了芷歸山,我便沒出過遠門,這次你行了及芨禮,正好帶你出去散散心。」
嬗瓴一聽拍著手開心道:「總算可以出去見見世面了。鹿野山可有什麼好玩好吃的嗎?」
壤琡微微一笑道:「鹿野山啊,那裡千頃蓮池,水天相接,你是水神帝女,或許你會喜歡吧!」
二人說著,已騰上雲頭,往東而去。
嬗瓴一路嘰里咕嚕問了許多關於宙煊的事,壤琡也微笑著一一解答。宙煊本是上古毀滅之神,擁有毀滅重生的力量,當年女媧娘娘補天的五色石便是在他眼中煉成的。開天闢地以來,五行入主天地,化生萬物,催動六道輪迴,天清地明之後,上古的真神或是神跡永失,或是遠離六屆隱居渾茫之地,還留在這黃天厚土中的已是不多了。
宙煊住的這處,在三十六天之上,與五方正神住的正是一個境界,因此用不了多時,二人便看到了鹿野山山頂的那千頃蓮池。
「這蓮池果然很美!」嬗瓴輕嘆一聲,壤琡的芷歸山是司土之神的造物之地,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都有,只是景色卻大大不如此地了。
「就知道你會喜歡。」壤琡邊說著已邊慢慢落下雲頭。
山口處,一個仙童正垂首立著,見到二人,忙迎了上來施禮道:「壤琡神尊,我家聖尊有事外出了,知道二位要來,吩咐小仙在此迎候,午膳已準備好,二位隨我來吧。」
嬗瓴看了一眼壤琡,見他只是微微一笑,便隨著那仙童進了山門,忙也跟了上去。
上山的一路,青石板鋪成的階梯兩旁,草木葳蕤,繁花似錦,溪水順著山勢蜿蜒而下,潺潺有聲,意境甚美。嬗瓴東張西望,心情頗好。
不一會上了山,便到了那千頃蓮池的邊上,一眼望不到頭的青蓮,在霧氣騰騰的仙氣繚繞中,濯水而出,婷婷清絕。
壤琡說的不錯,嬗瓴甚是喜歡這樣清絕的蓮花,依著她的性子,本也是如此清冷孤傲的。
「二位神尊請隨我來。」只見那仙童邊說邊手一揮,一條青石砌築的石橋便出現在了眼前,蜿蜿蜒蜒的朝著蓮池深處延伸而去。
壤琡與嬗瓴隨了仙童來到一處頗雄偉的宮殿前,嬗瓴一台頭,看到牌匾上幾個大字「嵌源殿」。
「嗯,這幾個字甚是蒼勁有力。」嬗瓴不由讚歎道。
「這是宙煊自己題的吧?以前來時沒見過,不過看著像宙煊的筆跡。」壤琡這話卻是問向那仙童的。
那仙童果然揖了揖手道:「確是我家尊上題的,也就是這兩日才掛上去的。」
壤琡皺了皺眉,「哦」了一聲,卻不再說什麼,舉步跨入了殿中。
嬗瓴微微好奇,跟進去問道:「壤琡,這字題的有什麼不對嗎?」
壤琡微一愣,然後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嵌源二字,不太吉利。」
嬗瓴正想問有什麼不吉利,那小仙童已端了飯菜進來,嬗瓴一看,還頗豐盛,立時就食慾大增,向一桌飯菜奔去。
吃了幾口,嘖嘖稱讚道:「和你做的味道不一樣,不過也很好吃。」
壤琡笑道:「你長這麼大,也沒離開過芷歸山,也就吃過我做的飯,你如此這般見什麼都希奇,倒教我有些後悔沒多帶你出來見見世面了。」
嬗瓴扒拉了一大口蓮子飯,也笑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二人只管邊吃邊說笑,倒也自得其樂。
忽忽過了幾日,這宙煊竟然也沒有回來,不過嬗瓴倒也不悶,幾日時間裡,她已經把千頃蓮池遊了個遍,就連池中的小魚小龍這些個有靈性的精怪們都混熟了。
這日,趁壤琡午後喝茶休息的時間,嬗瓴抱了那把漆黑的古琴,尋了蓮池上一處清涼的所在,彈了會琴,引得池中一群小魚精和小龍們圍在她身邊聽琴。
嬗瓴見這些個靈物們可愛,便笑嘻嘻的抱了琴,踩著朵朵青蓮在這蓮池上跳起舞來,只見她紫衣飄飄,巧笑盈盈,時而翻飛,時而游移,舞姿輕盈靈動,只把一眾小魚小龍們看得心魂蕩漾,不知身在何處。
突然,一聲鳳凰的鳴叫從空中傳來,那些小魚小龍們被這叫聲驚醒,嗖嗖嗖的便把頭縮回了水裡,嬗瓴也一驚,差點沒站穩,忙施法穩住了身形,落在了水榭上。
一個微微有些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是壤琡帶大的那個丫頭?」
嬗瓴一驚,忙轉過頭來,身後站著一個青衣男子,長發很隨意的綰在身後,如星月一般好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一雙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正盯著她。
「啊,你是,宙煊嗎?我、我、我是壤琡帶來的,我叫嬗瓴。」
青衣男子黑如天幕的眼珠微微動了動,望向了她懷裡抱著的琴,嘴角動了動道:「熾弦琴。」
嬗瓴見他盯著自己懷裡的琴,目光有些灼然,嚇了一跳,有些慌張的說道:「這琴,壤琡說可以拿,我才拿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允許碰的。」
那人卻移開了目光,淡淡說道:「我沒說不允許碰。」
「哦,不過這是你殿里的東西,我確實沒經過你同意,還是還給你吧。」嬗瓴邊說著,邊走上來,雙手托起那琴,恭敬的遞了過去。
那人卻未接琴,伸手向身後那隻火鳳凰揮了揮,那火鳳凰便張開翅膀一躍,飛走了。
嬗瓴聽壤琡說過,宙煊是上古毀滅之神,坐騎正是火鳳凰。於是便抬頭向那鳳凰多看了幾眼。
宙煊卻默默轉了身,往宮殿的方向走去。嬗瓴見宙煊不說話,便也不敢多言,跟在他身後往回走了。
才走到宮外的亭台水榭處,便遇到了壤琡。壤琡見到二人,微微一笑道:「哦,你們二人倒是先見著了。」
宙煊卻未多言,只對著壤琡頜了頜首,便往宮內走去。
嬗瓴見到壤琡也愣了愣,便趕上一步低聲問道:「這聖尊是不高興嗎,怎的人也不理。」
壤琡笑了笑道:「他平日本來就不愛多言,不過今日倒也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