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悔悟
「母親有事情,但憑吩咐。」
這話聽起來倒是比較中聽的,楚老夫人總算有些滿意的牽起嘴角。
「你跟老大兩個明日就上門去把楊家的親事給退了,把禮數做足了,別落人口實。」
她讓你自己的大丫鬟取了一個小匣子來,從裡面拿出了一份庚帖:「索性兩家只換了庚貼,也沒有幾家人知道,原本說是等到鴻宇高中了再辦婚事,也算是雙喜臨門,如今倒也是個現成的理由。」
楚夫人聽了這話心裏面更加不痛快了,如今自己兒子落榜的事情整個家裡面都是避而不談的,她自己也不想聽見,畢竟三年前的時候兒子十五歲,自家夫君說他年紀有些小,再學三年下場,如今學了三年還是落榜了,光是面子上就有些下不來台。
「凡事要往好的地方看,鴻宇今年落榜正好把他跟楊家的婚事給避開了。科舉三年後還能繼續考,若是給他娶一個不順心的媳婦,還能把人休了不成?怕是到時候老大的上峰第一個不答應,難道要讓我們鴻宇休妻再娶?光是名聲上聽著就不好聽。」
楚夫人知道自己婆母說的話挺有道理,可是這話聽起來怎麼都不中聽,怎麼聽著她兒子落榜就是為了避免這樁婚事一樣。
「母親說的是。」
楚家大爺坐在那裡有些神遊天外,他腦子裡想的還是這一次科舉的論題,彷彿有些恍惚的記得他的妹夫曾經說過。
「相公……」
「相公……」
楚夫人不由得加重了聲音,楚家大爺回神:「嗯,什麼事?」
「母親問你看什麼時間方便,咱們倆一起去楊家拜訪。」
她說完忍不住有些埋怨的說:「在母親跟前,你想什麼呢?」
楚家大爺苦笑:「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兒,鴻宇這次落榜大概是我害的。」
楚夫人你聽這句話句話整個句話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她「蹭」的一下子站起來說:「你說什麼?」
就連楚老夫人也皺著眉頭看他。
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自己的妻子,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楚家大爺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今年春闈的論題,妹夫曾經壓中了,並且還仔仔細細的跟我分析過,當時他還在病中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有跟我提到過這個讓我跟鴻宇說一下,但我當時沒有放在心上。」
楚夫人簡直氣的肝腸寸斷:「妹夫可是當年高中探花的人,他說的話怎麼可以不聽,妹夫都已經說了讓你告訴鴻宇,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宏宇?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
楚老夫人心裏面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話已經被自己的兒媳婦說了出去,她一雙眼睛也落在兒子身上。
楚家大爺扯扯嘴角:「妹夫當時差不多已經快要病入膏肓,朝堂上的事情,他已經早就不接觸了,我那時候只當他是對鴻宇關心,順便跟我說了一嘴,我也沒有放在心上,等到回來之後,我就去拜訪了我以前的幾位恩師,讓他們指導了一下鴻宇的文章,徹底把妹夫說的話給扔了過去。」
「你……你叫我怎麼說你好,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要好歹跟鴻宇提一嘴啊,你說了他心裏面好歹有一個譜,在考場的時候也不會抓瞎,你……」
楚夫人真是氣的心肝肺都疼,楚老夫人卻突然一下子就哭了。
楚夫人跟楚家大爺都被自己母親這一哭給弄得莫名其妙,等到兩個人回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的安慰她:「母親,你這是怎麼了?鴻宇今年落榜了,那咱們三年後再考,到時候他經驗多,學的知識更加的豐富,名次會越來越靠前的。」
楚老夫人是真的哭了半天,流了幾滴淚,她有些哽咽的說:「我是哭你妹妹命苦,好不容易過了這麼多年安心日子,眼看著瑾瑜長大了,她確卻是一天的福都沒想到,就那麼走了。」
「還有姑爺,年紀輕輕的才華橫溢,做官也做官也做的好,可是熬了三年到底沒熬過病,你說他要是活著的話,怎麼可能讓我們鴻宇落榜,到時候估計早早就將他壓中的考題給說了出來。」
這句話其實才是楚夫人最關心的:「誰說不是呢,也是大爺,怎麼將姑爺說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姑爺可是他們那一屆的探花。」
楚家大爺當年科舉不過是勉勉強強的剛踏上了最後幾個名次,尤其是還有他妹夫珠玉在前,更是將他襯托的黯淡無光,所以他向來是對自己那個妹夫不冷不熱,若不是今日里記起來的事情,他恐怕也不會說出來。
楚夫人哪怕抱怨自己的相公抱怨的要命,可是也知道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她和自己的婆母在這件事情上似乎達到了很大的共識,你句我一句的說的很是激烈。
楚老夫人腦子則轉的比誰都快,她甚至隱隱約約有了一個想法。
「等把和楊家的婚約解除之後,把瑾瑜就接回來吧,她一個姑娘家的,住在莊子上,實在是不安全,聽說前些日子要抓那個什麼江洋大盜,還搜查了她的房間。」
楚夫人有些遲疑:「可是……」
「可是什麼?你如今是不是看我老了,連我做主接誰回來住,是不是都要過問?」
楚夫人趕緊誠惶誠恐的說:「怎麼會?」
「既然如此,就趕緊把楊家的婚事給斷了,一想到要是有一天給宏宇找的這麼個媳婦兒,我就覺得愧對楚家列祖列宗!」
「母親,是我不好……」楚家大爺愧疚的說。
「事情怎麼能怪你?那畢竟是你的上峰,你還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他要是說什麼事情,你能怎麼辦?總不好把自己的上峰給得罪了。」
「母親放心,我這就去解決這件事情,絕不讓楊家女兒進門。」
「嗯,你們去吧,我去佛堂念經了,只盼著將來有一天你妹妹和妹夫兩個來世投個好胎。」
「有母親這樣整日里吃齋念佛,想必誠心最是容易感動佛祖,過幾日兒媳而且去白馬寺再添些香油錢。」
一時間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彷彿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