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榕榕
微涼是被門外的聲音給吵醒的,她朦朦朧朧中扯開了一抹笑容,心想她睡前唐深深跟傅嫣在互相diss彼此給孩子買的禮物,那聲音簡直要把房頂給掀翻了,怎麼醒來之後他們還沒有爭完呢。
她習慣性的把手扶在肚子上,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原本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見了!
微涼只覺得一瞬間頭暈目眩,掙扎著要坐起來,卻發現身下的床不對勁!
因為考慮到以後要跟孩子一起睡,她的床是特別定製的大床,長三米,寬兩米五,絕對不是這個看起來只有一米來寬的小床!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醒來之後睡在別人的床上了,很快就鎮定下來,然後感覺到頭有點疼,等到她看到房間裡面的鏡子就知道為什麼頭疼了,因為她的腦袋上面裹著紗布,隱隱約約還有血跡滲出來,也難怪會感到頭暈目眩。
此時再仔細聽外面的聲音分明不是唐深深和傅嫣的。
她打量著這個小房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覺得之前的時候,只要她本人實際上接觸到實體的劇本紙張之類東西才會進入劇本裡面,那麼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接觸過紙質的劇本?
然而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外面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了!
微涼悄悄拉開卧室的門,外面客廳的聲音立即傳了進來!
「嫂子,我知道我哥曾經對不起你,但是你看,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了!如今他孤孤單單的,又一身的病,你們日子卻是越過越好,就不能原諒他嗎?」
「他何止是對不起我,如果僅僅是對不起我也就算了,兩個孩子呢,兩個孩子該是他親身的吧,他是怎麼對待兩個孩子的,你自己說。」
不知道為什麼,微涼聽到這個女人說話對她很有好感,微涼最開始聽到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但還是說:
「我一直跟你們生活在一起,自然是知道當年你帶著兩個孩子是怎麼過來的,可如今不都過去了嗎?不管怎麼說,這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讓他凍死在大街上,讓他病死在門口吧?」
沉靜的女聲再次響起:「人在做,天在看,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他當年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把家裡面所有錢都拿去跟那個女人走了,他怎麼沒想過那時候對我們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他要死是死一個人怎麼沒想過,那時候我們娘三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堂姑,我們家的事情你是再清楚不過的,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跟別的狐狸精跑掉的人是她姑父,你怎麼辦?」
「1998年,林林13歲,正是小學生升初中的時候,學校裡面學雜費又不像現在一樣都免了,我等著9月1號一開學就拿錢去給孩子報名;榕榕也是要上小學的年紀,她是女孩子,我早早就打算給她去報一個舞蹈培訓班的!」
她顯然是一回憶起陳年舊事氣就不打一處來,微涼靠在門口都能聽到她吸了一口氣。
「樓下超市也該進貨了,這一進貨再加上兩個孩子開學報名的錢少說也得三萬塊錢,我就不說當時這3萬塊錢有多急,他千不該萬不該還去銀行貸了30萬!竟然把超市跟房子給抵押了出去!」
「她堂姑!你想一想當時家裡面的窘境!孩子上不起學,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斷了,他滅絕人性的把房子都抵押了出去!要不是跟街坊鄰居東湊西湊,要不是你們幾個給借錢,我們娘三個差點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記得嗎?」
微涼慢慢的記起來她說的這是什麼樣的場景,自己目前所處的是什麼樣的劇本。
「……我白天去紡織廠上班,夜裡帶著林林和榕榕,又去夜市擺攤,落了一身的毛病,林林因為想顧著家裡面,放棄了那麼好的學校在市裡面隨便填了一所大學!」
「榕榕本來是個多開朗的女孩子,從那時候起就變得內向不愛笑了,她大學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被一家大公司錄取了,結果我胃病住院,她嫂子又快生了,親媽去的早沒人來照顧,榕榕生生把那麼好的工作給推了,回來照顧我跟她嫂子!」
「眼看著今年榕榕考上了公務員!工作就要穩定下來了,我的小孫女也馬上滿三歲了,我們一家人終於苦盡甘來了,張偉強回來了!他憑什麼回來,他怎麼有臉回來?我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嫂子!他再怎麼說都是我哥!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我情願做寡婦,兩個孩子沒有這麼丟人現眼的爸爸!」女人說的斬釘截鐵!微涼暗暗叫好。
然而那個女人還在勸阻:「嫂子,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他現在被那個女人拋棄了,又落了一身的病,已經得到報應了!」
「所以才說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他自作孽,不可活!活該下半輩子過的凄凄慘慘!」這句話叫人聽著很暢快。
緊接著微涼聽到那個女人說了一句很關鍵的話:「嫂子,哎,其實我今天只是來想勸勸你,你要真不打算讓兩個孩子以後給他養老送終的話,我哥大概要去把兩個孩子告上法庭了?」
「你說什麼?」
「你也知道的,法律規定子女對父母有贍養的義務,他千錯萬錯兒,但是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總歸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那我跟他離婚!如果不是這麼多年一直找不到他的人,我早就跟他離婚了!」
「離婚了也沒用啊!林林和榕榕總歸是他的孩子,最主要的是如果他把兩個孩子告上法庭,也不知道對他們的工作有沒有影響?尤其是榕榕今年才考上公務員。」
女人氣的整個人都在顫抖:「你今天來勸我就是為了這個?」
「都是一家人,我總不能看著我哥把兩個孩子告上法庭,到時候我們家可就是這一片的大笑話了。」
微涼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我願意為他養老送終。」
女人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就轉身,驚怒的說:「榕榕!你忘了你的頭是被誰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