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人性盡失
我們是誰，只取決於別人希望我們是誰！
吳賴看過那篇自傳之後，曾很長一段時間都喜歡用這句話當做座右銘。
一個人是什麼樣，真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小的時候我們是父母希望的乖孩子。
上學的時候我們是老師希望的好學生。
戀愛的時候，我們努力把自己變成對方喜歡的樣子。
工作的時候，我們努力不讓老闆對自己失望。
家庭之中，我們努力變成賢妻良夫或者一個合格的父母。
我們是誰，想成為什麼樣的人，真的很重要嗎？真的有人在乎嗎？
我們只不過是在努力活成別人希望我們成為的那個樣子罷了，有些時候，甚至連我們自己都認為那是應該的……
克隆吳賴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給自己定下的潛意識裡的一個目標，或許就是成為真的吳賴。
就好像那個說謊會長長鼻子的單純的木偶一樣，努力付出一切努力，經歷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別人的一句承認的話，說你已經是個真正的好孩子了。
克隆吳賴這個木偶似乎永遠也不會像童話里描述的那樣，變成一個真正的人，因為童話里即使是木偶也是獨一無二的，現實之中，他卻只能是一個三手的替身。
本體吳賴還在，雖然他遠沒有自己強大，雖然他現在呆傻無知，雖然他已經被領主操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但他擁有先天的正確性，他就是吳賴。
他的小手指因為被司沐掰斷而顯得微微彎曲，自己沒有。
他的嘴裡缺了一顆牙齒，那也是司沐的功勞，而自己嘴裡的牙齒是健全的。
他三十而立，眼角已經有了一點點細紋，十七八歲的自己也沒有。
他有從娘胎裡帶來的傷疤——肚臍眼，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機器培養皿里養大的胚胎……
雖然兩個人從基因上來說是同一個人，但從倫理、情感和理智上來說，他有太多可以標榜他自己是「吳賴」的不完美，正是這種不完美訴說著他的與眾不同。
自己作為一個克隆體，處處都比他強大，卻因為這種完美，變成了另一種殘缺，過於完美的東西，就顯得虛假了。
現在，自己真的能當著司沐、老p和炎七的面，殺掉這個吳賴取而代之嗎？
本體吳賴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根本沒有因為二人長相上的類似而產生任何的驚訝，他那木訥的眼神已經說明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全部被領主控制，除了接受主人的操縱之外，他感覺不到別的。
他的雙手之中握著一把消防斧，紅色的斧頭沉重而鋒利，當著克隆體吳賴的面高高地舉了起來，猛然朝他的腦袋上劈了下來！
「吳賴！」司沐在二人的身後尖叫一聲，咔……斧頭重重地砍在地板上的石縫裡，濺起滿地的石頭碎末。
在克隆吳賴的眼中，本體的動作是如此的緩慢，像蒼蠅眼中一顆慢慢飄浮著的氣球。
有人說，蒼蠅之所以難抓是因為它的神經反應速度太快，世界在它的眼中只不過是慢放的鏡頭而已，這一下，克隆吳賴的確感覺到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同樣的，他腦海中浮現出當初第一次見到白客的時候，那種驚懼和震驚。
或許在當時的白客眼裡，自己和那幫特警，就是現在這幅笨拙的樣子，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幹掉他們，就好像自己可以動一動手指就幹掉面前這個沒有經過怎麼改變的吳賴。
可是……
該怎麼出手？
克隆吳賴嘆息一聲，猛然一個移動，竄到本體吳賴的腦後，朝著后脖頸一掌砍下去，想把他打昏迷過去，本體吳賴被那輕輕的一掌砍得朝前一個趔趄，重重地面朝下栽倒，卻倔強地用斧頭撐住了身體，然後猙獰著面目回身，又是一斧頭掄了過來！
克隆吳賴朝後閃避了一步，死死地瞪著他。
一斧，兩斧……
他在機械地不斷攻擊著面前的敵人，卻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哈哈，你想得太美了，把他打昏回頭再想辦法是吧？」領主在高台之上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神經早就已經破壞得無法修復了，支持他行動的只不過是腦子裡的那塊操縱的晶元，他只會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受我的控制，他的靈魂早就已經不在了！殺掉他……殺掉他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就你自己了！」
克隆吳賴木然地看著領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這個心理變態的傢伙親手導演的這場戲，只不過是想看著吳賴和司沐這一段美好的感情陷入相愛相殺的絕境罷了。
自己如果殺掉了吳賴，司沐一生恐怕都不會原諒自己。
自己如果不動手殺他，那麼在司沐的眼裡，他就永遠是個第三者……
「吳賴……」司沐沖了過來，瘋了一樣的撲上去，一把抱住本體吳賴的雙臂，死死地把他控制住，帶著哭腔大聲地叫喊著：「醒醒，醒醒啊，吳賴……老公，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本體吳賴的雙手被司沐勒住，手裡的消防斧也咔嚓一聲掉在地上，他獃獃地站著，就好像沒有聽到司沐的哭喊。
悲慟無力，司沐的情感徹底地崩潰了，在她的眼裡，這個才是真正的吳賴，是那個為她付出一切，一路陪伴著她，最後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身陷囹圄的吳賴。
在大清真寺的地牢里，司沐哭著，隔著柵欄奮力地把手伸向吳賴，她曾經說過，老公，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別不要我好嗎？不管怎麼樣，即使我們不能白頭偕老，至少不要違背我們的誓言，有對方陪著，一起死，也比獨活要好，老公你要好好活著，我……我……我愛你！
那隔著柵欄拉在一起的雙手還歷歷在目，他曾為了自己不顧生死，以身犯險，他曾為了自己隻身對抗整個地下組織，他曾為了自己一擲千金只為博她一笑，他曾刮一下她小小的鼻尖兒，充滿愛意地說，傻丫頭，我會陪著你一生一世，帶你去看全世界最美的風景。
他們有過不離不棄的諾言，那諾言如金子般的在記憶里閃著光輝，現在他全部都忘了。
可司沐卻忘不了，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都是我的吳賴……
克隆吳賴朝前走了一步，小聲對司沐說：「你不要離他太近，他已經被領主控制，很危險……」
「站住！」司沐回頭，懇切地命令道，「不要過來！」
「……」克隆吳賴一怔，「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我不怕，吳賴不會傷害我的，永遠都不會！」司沐固執地大叫。
但事與願違，本體吳賴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他奮力掙脫開司沐的束縛，伸出猙獰的雙手，掐住了司沐的脖子，雙眼通紅地扼住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