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萬魂橋
一段奇異的記憶回來了,關於萬魂橋。王楚在高二暑假之時曾讀孔力飛《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裡面有段記載:「幾天後,明遠和尚對韓說,他要『叫人去剪一萬人的髮辮,取萬人魂,造萬魂橋』。」
乾隆年間所發生的事與神喻上的畫有何關係?
王楚突然想起第二次返回人類世界時,他曾經瀏覽一個叫「像寫字檯的烏鴉」的論壇,記得裡面有這麼一段話:「『那個世界』又回來了,還記得一百多年前的《愛麗絲夢遊仙境》嗎?或者兩百多年前的中國,有場被後世稱為『妖術大恐慌』的社會動亂。」
現在細細一想,「那個世界」是指愛麗絲仙境,同時可以確認《愛麗絲夢遊仙境》與愛麗絲仙境有關,但「兩百多年前的中國」也就是處於乾隆年間的清朝,所發生的「妖術大恐慌」竟然與愛麗絲仙境有關,這多少令人無法相信。
《theblood》雜誌的卷首語:「仙境之門重開,東方與西方各開百年,邀請人類進入仙境,共享永樂;而停百年,所謂內部整理者也。每三百年一個輪迴,永不停息。」
如今是二十一世紀,仙境之門在東方世界開啟。往後推算,二十世紀屬於「內部整理」,也就是關閉狀態。十九世紀,仙境之門在西方世界開啟,所以卡羅爾才有可能進入愛麗絲仙境,之後有《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書傳世。十八世紀,中國有清朝愛新覺羅氏統治,如果「妖術大恐慌」果真與愛麗絲仙境有關,那麼仙境之門確實是從那時開始重開,而且是在東方世界開啟。
時間上吻合,王楚不由得信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麼問題來了。
「什麼是萬魂橋?」王楚問道。
「顧名思義,萬魂橋就是取萬人之魂來築造的橋。」
「神諭的意思是,我將經過萬魂橋走向雲海?」有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王楚覺得從柴郡貓自動找上門來就是一場陰謀,「我告訴你們,我是不會去殺人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
「咳咳。」毛毛蟲被煙嗆住了,呼吸平順之後才說:「殺人?不不。其實為了活下去,即使是殺人也在所不惜吧。你不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我已經是罪孽之身了,但我不想繼續殺人了。那種感覺很糟糕。」王楚並沒有為自己辯白,而是哭喪著臉承認,最後又嘆氣說道:「唉,如果殺人是不可避免,我只想找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活下去,這不是最有力的理由嗎?」停頓在半空的柴郡貓說。
王楚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對毛毛蟲說:「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萬魂橋?」
毛毛蟲點點頭。果真如此,他們找王楚來果然有所求。可憑藉柴郡貓能在空間穿梭自如的能力,去找萬魂橋不是手到擒來嗎?
王楚心中所想即被毛毛蟲所看穿,他說:「要找到萬魂橋,柴郡貓也無能為力。但你卻可以,而且更適合。」
「嘿嘿,我可從來沒答應要去找萬魂橋。」王楚冷笑道。這毛毛蟲實在欺人太甚,憑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更何況,我連萬魂橋有什麼作用都不知道,要是用來為非作歹,我的良心就更過不去了。」
「萬魂橋可以跨越無盡沼澤之地。呵呵,你會去的,但不是現在,將來你會去的。」毛毛蟲繼續抽他的大煙。這裡沒有一刻是沒有煙味的。
「是嗎!那走著瞧唄。我可不是什麼扯線娃娃,去不去我說了算。」王楚才不管什麼無盡沼澤之地呢,總之要他去找萬魂橋,免談。這個陰森森的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不急不急,時間長著呢。要是你改變主意了,對著明月祈禱,自會有柴郡貓去接你來見我。」毛毛蟲連續噴幾口煙霧之後,他便從原地消失了。
王楚正苦惱該如何回德寧路去找平川大哥,柴郡貓便說:「還是等等再回去吧,那邊的遊戲正高潮呢。」
……
從遊戲一開始,趙歸一就屬於淺斟慢酌的那群人。他們的確盡情狂歡,像喪屍一般又蹦又跳,但不敢喝大,遊戲之中如果沒有清醒的大腦,後果不堪設想。
凌晨十二點,也就是遊戲開始后的三小時。遊戲方的聲音響起:「新規則:不可睡著,違規者gameover。」
新規則剛出現,德寧路的夜空降下十數條光。不消說,有不少人因為喝醉酒而睡著了。看來之前如果是因為醉倒而沒有繼續狂歡是不算違規的,但現在不同了,只有睡著就會gameover。
而且,「盡情狂歡,務必喝酒」這條遊戲規則依舊生效。
經這麼一嚇,不少玩家清醒過來。其間又有不少人因為停止狂歡和喝酒而被殺。總之,玩家們從現在開始只是淺斟慢酌,動作上狂歡而已。有些人為了醒酒,扯開嗓子吼歌。醒酒效果還不錯。於是更多的人加入。
最後,德寧路這座不夜城響起悲傷的歌。
趙歸一決定去找李平川,他不敢相信他所崇拜的偶像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地折騰和捉弄玩家,說到底,大家都是人類啊。有兩句詩說得好:「本是同球生,相煎何太急?」
theblood酒吧。
今晚能夠進入theblood酒吧的,恐怕非富即貴。站在德寧路上層的人自然知道李平川是這裡的貴賓,遊戲的內容是什麼,除了李平川,theblood酒吧的人恐怕是最清楚不過了。
所以新的遊戲規則公布,這裡的人毫髮無損。
小林充當dj,麻生月雪等人則在跳舞。
theblood酒吧處於德寧路中心地帶,舞池又處於酒吧的中心,但這裡跳舞的人卻彷彿置身於遊戲之外。
暴風眼往往最風平浪靜。
「你設計的遊戲也太折騰人了吧,我都快累死了。」麻生月雪說道,但她不敢停下來。
李平川給麻生月雪伴舞,他的目光停落在月雪高束的髮髻之上,而他飛揚的長發像波浪一樣在兩人之間拍打。
「聽說你有個結拜兄弟,叫王楚?」
「嗯。」李平川的視線終於離開她的髮髻,看著她的眼睛,但下面的烈焰紅唇似乎刺痛了他,一些破碎的記憶片段若隱若現。
「你可知道他對我有意思?」
李平川眼眸里閃過一絲複雜神色,良久之後,連同光澤也失去了。在遊戲場上場下,李平川判若兩人。場下他可以開懷大笑、舉杯暢飲,但場上不行。現在是遊戲時間,可他現在才進入遊戲狀態。
跳完這支舞后,他不再做麻生月雪的舞伴。
麻生月雪看著李平川的背影,微微一笑,一顆淚珠悄然劃下。她暗暗地抹去淚痕,轉身和其他人一起跳舞。和服的下腳比較窄,無形中限制了舞者的舞姿,月雪卻例外。她曾受過專業的舞蹈訓練,絕技是「戴著鐐銬跳舞」。所以和服不僅沒有束縛她舒展舞姿,而且平添了幾分驚艷。
畢竟少有人穿著和服來跳現代舞。
新的舞伴貪婪地看著她,從臉到腳又返回胸,雙手開始不安分。麻生月雪媚眼勾魂,並不理會他的雙手,反而更瘋狂了。
「嘭!」
李平川突然掄起一張板凳砸向她的舞伴,啐道:「呸!你他媽的手安分點!」接著又瘋狂地踢打他。
舞廳上所有人都看向這裡,除了麻生月雪,她陶醉在舞蹈之中。她在音樂中起舞,他在音樂中打人,兩人的動作呈現出某種協調性。
「你再打他就死了。」麻生月雪說。
「我就是要打死他。」李平川說。
「與你何干呢?要打也是王楚來打。」麻生月雪說。
李平川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打,說:「我就是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