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四章 塵封的記憶（十一）主宰之上
阿斯蒙蒂斯與琦亞布拉達長達上億年的貓鼠遊戲中，讓東方晨不得不想到了一條難解之謎：在對待「這顆星球」的問題上，兩位生死冤家是如何達成共識的？
琦亞布拉達既執著又智障般的舉動，讓傻子都能看出「這顆星球」的重要性，更何況是以陰險狡詐著稱的阿斯蒙蒂斯？
東方晨很不理解，當琦亞布拉達將守護這顆星球的秘密作為首要合作條件時，阿斯蒙蒂斯連問都沒問，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
並且主宰還在所有條件都談妥的最後，央求腦殘至高神在跑路后不要再回到這顆星球了，明確暗示保護這顆星球的重任，不是我阿斯蒙蒂斯一個人的責任，你琦亞布拉達也有應盡的義務，別跟白痴似的再做愚蠢舉動。
這就太不合常理了，按理說這二位可是獵人與獵物的關係，是生死仇敵，琦亞布拉達越想守護的，正是阿斯蒙蒂斯越想出賣的，何來二位冰釋前嫌，共同達成一致之說？
東方晨耳聞目睹中，在守護地球這件事情上，琦亞布拉達反而蠢事做盡，不顧暴露地球坐標的危險，幾次三番自投羅網，鐵了心就是要回到這顆星球，而對隱藏保護地球做出實質性貢獻的，恰恰是阿斯蒙蒂斯。
黑獄塔是他弄來的，首席門徒加監守者的警衛組合，是人家搞出來的，暗地裡更多的保護手段，怕也是只多不少。
東方晨敢打包票，地球所處的這片星域，很大一片範圍肯定已經被阿斯蒙蒂斯用種種理由強佔，劃歸亞特蘭蒂斯帝國疆域。
即便這片星域離帝國成千上萬光年，作為帝國的一塊飛地也無所謂。因為只要阿斯蒙蒂斯還活著，至少不會有主宰去打這片星域的主意。
至於主宰之下的紛爭，阿斯蒙蒂斯迫於「主宰不干預鐵律」的限制，不好直接出手，但作為阿特斯族柱石的皇族，如果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那隻能說亞特蘭蒂斯命中該絕，不適合玩宇宙尺度的遊戲。
而接下來看守與囚徒之間發生的一段對話，再一次顛覆了東方晨好不容易才摸索清楚的三觀，同時也解釋了兩位死敵能拋開一切恩怨，團結一致守護「這顆星球」秘密的原因。
阿斯蒙蒂斯在欣喜過後，稍稍冷靜了些，恢復主宰威儀，開口說道：「大人，其實您也不必過於自責，誰沒有個疏忽的時候呢？」
琦亞布拉達犯下如此大錯，卻也還能保持平靜，淡淡說道：「您的手腕，再一次讓吾受教了，多謝！」
突然，阿斯蒙蒂斯問出了一個驚世駭俗，同時也是關乎所有平行宇宙生死存亡的問題：「大人，您的拼圖，完成得如何了？」
光球微微一震，不知道是驚住了還是得意了，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回道：「快完成了。
怎麼？你在擔憂自己？」
主宰呵呵一笑，苦澀道：「呵呵，在您制定的遊戲中，誰能倖免？
雖然我已背叛宇宙，背叛親族，但我還是想替他們問您一句：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找到永恆嗎？」
光球默然無語，很久之後，才幽幽嘆道：「吾也想找其它辦法，可那是真神之意，吾等怎能妄自揣測？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阿斯蒙蒂斯也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柔聲說道：「之前您一直不肯對在下說明，現在我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盟友，您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永恆？
神族已然強大到如此地步，滅各個平行宇宙如同反掌，永恆，究竟是什麼？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得到它！」
光球遲疑片刻后，還是說話了：「阿斯蒙蒂斯，力量限制了你的眼界，無知束縛了你的思想。
難道你的那些同夥，沒告訴你神族是一個怎樣悲慘無奈的種族么？我們，又是怎樣一群悲劇絕望的生命？」
聽到這些話語，別說阿斯蒙蒂斯，就連東方晨都差點氣昏過去。
神族！悲慘？無奈？悲劇？絕望？這個瘋狂之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這些辭彙掛鉤！
無數平行宇宙生靈絕跡，被清理得比白紙還要乾淨；無數族群強者曾經信誓旦旦，誓要將入侵者趕出家園，但當解放日來臨之時，所有努力脆弱得如同紙片。
而現在曾經的至高神卻說，它們才是悲慘悲劇的一方，宇宙眾生理應安然接受宿命的安排。
要不是現在作為阿斯蒙蒂斯曾經的記憶，被困在他的思維里什麼都做不了，東方晨真想衝過去抽那團光球百十個耳光。
果然，聞聽此匪夷所思論調的主宰忍再也耐不住了，大聲呵斥道：「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你們悲慘悲劇？那我們呢？我們算什麼？
你們發泄和遊戲的對象嗎？
哈哈，沒想到我堂堂阿斯蒙蒂斯，偉大海神的子孫，千辛萬苦達到主宰之境，拋棄理想，背棄誓言，做絕喪盡天良之事，到頭來卻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你滾，等交易完成，你他媽趕緊給老子滾！本虛再也不想見到你！」
沒想到面對動了真火的主宰，光球耐心道：「孩子，要有耐心，聽吾把話說完。
吾來問你，你自稱海神子孫，那麼對這位海神，你到底了解多少？」
阿斯蒙蒂斯一時愣在那裡，半天后才回過神來，小心忐忑地回道：「海……海神？
眾所周知，海神阿特斯乃是掌管水界之神靈，是我族先祖，我族之名就是由此得來。
宇宙中但凡信奉海神之族群，都得接受我族號令，奉我族為尊！」
光球聽后呵呵笑道：「你說的都沒錯，不過從你的回答中，關於海神的印象幾乎沒有。
吾的意思是，你，見過海神么？」
阿斯蒙蒂斯聽后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啊哈哈，至高神，莫非你這麼些年頭腦混亂了？海神是什麼概念？怎麼可能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見到的？」
光球嘿嘿一笑：「那你怎麼能篤定海神阿特斯就是你族之祖呢？」
主宰一時愣在那裡：「這……此乃我族先輩世世代代傳下來的訓誡，怎能有假？」
光球順著對方的邏輯說道：「那就是說，你先祖之中的某位，是見過海神的。否則他不可能訂下這樣的訓誡。
就拿你族的海神訓誡來說，你這些年所作所為，是不是把那些戒條違反了個遍？
訓誡中明令阿特斯族內部嚴禁相互傷害，可你卻將極皇變作了星奴。
你這樣做，受到懲罰了么？」
阿斯蒙蒂斯不說話了，起初他做違反海神訓戒之事時，心中惴惴不安，做好了一切抵禦懲罰的準備，可之後懲罰並沒有降下，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一來便滋生了他更大的慾望，隨後愈加肆無忌憚，最後慢慢走到了這一步。
阿斯蒙蒂斯蒙圈了，他還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既然海神是確實存在的神靈，掌控一切與水元素有關的事宜，那麼便可以視作它就是水之法則的化身。
既然本身就是法則，那麼一切違背海神神諭訓誡的行為，就會等同於對抗法則，必將遭受相應的懲罰。
可這種事卻從來沒有發生在視海神訓誡如放屁的阿斯蒙蒂斯身上，於是他喃喃道：「大人，我，在下不懂您的意思。」
光球的口吻突然嚴肅起來：「你不懂永恆？沒關係，吾也不懂，但吾可以告訴你如何去到達永恆。
你知道生命進化所能達到的境界極限么？」
阿斯蒙蒂斯傻傻說道：「生命進化？極限？不就是從原始到主宰么？
生命所能進化的最高級，是主宰。這是全宇宙公認之理！」
光球呵呵一笑：「呵呵，主宰？那我們呢？
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壁障和衰減懲罰，你們會是神族的對手么？
在神族面前，你們是何等脆弱不堪，何等絕望無助，無數年來數不清的平行宇宙灰飛煙滅，無盡的血淚教訓還沒喚醒你們嗎？
難道你們就從沒想過，神族到底是什麼？
孩子，不要將一切都流於表面，光看事物表象，只會將你束縛在黑暗深淵。你們遇到的神族，只是降臨的神族，你們與它們博弈決智，與它們纏鬥廝殺，你們幾乎都能取得勝利，灰頭土臉的往往是神族。
於是，你們想當然地認為，神族不過是一群瘋狂的侵略者而已，最強也不過主宰實力，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逐漸消亡的，卻是你們啊！
親愛的阿斯蒙蒂斯大人，誰告訴你，主宰就是盡頭了？
主宰，才是開始！主宰之上，是一片新世界啊。
而那片新世界的盡頭，吾稱之為：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