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章 人格分離
什麼？
沙丘才前沖了幾步就驚慌起來。
大地之力正在枯萎，我，我的力量……
難道，他發現什麼了嗎？
不可能，絕不可能。只要腳踩大地，我就是無敵的！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一拳，我只要擊中他一拳足以！
電光火石間，沙丘已經衝到目標面前，他面容扭曲，尖聲狂叫道：「去死吧！
秘術：三重震擊！」
猶如燒紅的鐵棍通入一大塊黃油般容易，沙丘一拳洞穿七殺胸口，而後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緊接著，沙丘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為他在七殺傷口處沒看到血。
「呵呵，力大無腦的可憐蟲，你確定你擊中的是本座？」
四面八方回蕩著七殺的聲音，無孔不入。
沙丘聞言一愣，眼前的「七殺」忽然破碎開來，化作陣陣煙霧，消散於四周。緊接著周圍空間憑空出現許多縫隙，橫的豎的都有，看上去一片雜亂無章。
然後所有的縫隙先後緩慢張開，露出其中內容：各種各樣的眼睛。
沙丘懵了：「這他媽是什麼秘術，憑空召喚眼睛？難道要瞪死老子？」
突然，墮落蠻神想到了什麼，雙目瞪的滾圓：「是幻術！
老子中了幻術！這怎麼可能？
我，我什麼時候中幻術了？這下麻煩了。」
沙丘作為一名經驗老道的流浪者，很清楚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獨中敵人幻術意味著什麼。他開始發狂了，在充分做好準備的前提下，左突右沖，想要憑藉蠻力打破幻術，或者衝出幻術覆蓋範圍。
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無論沙丘怎麼拚命向前，怎麼揮拳攻擊，他的前方左右，依舊是無窮無盡的眼睛，以及令人絕望的灰色霧氣。
大，大地之力……這片土地的氣息就快要油盡燈枯了。
看來我是在原地打轉，根本就沒有走出這間被燒焦的倉庫。
怎麼辦？如果還未感受到新鮮的大地氣息，我的力量，就會……
四個目標全都不見了，連大吵大鬧的東方晨也沒了聲息，這定是幻術在作祟。卡茲拉要是在這裡，一眼就能看穿幻術，何至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媽的，這次是我託大了，沒想到孱蟲般的土著居然會有人領悟了領域。領域加持下，所有能力暴增，這幻術，怕是不那麼容易被破解了。
我沙丘，難道要葬身於這片土地？
不，絕不！
……
沙丘絕望下更加瘋狂，用盡一切手段希望求得一線生機。
只不過，這一切僅僅是他自以為的那樣而已。
此刻的七殺已經完全沒有遭受重創的那種落魄樣子，正相反，他神采奕奕，浮空在離地面一米左走的高度，雙臂環抱胸前，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十幾米之外，那個方才還趾高氣昂，現在卻定定站在原地，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六角長尾怪物。
七殺不敢出聲，擔心影響到好不容易才將沙丘拿下的幻術，所以他用心靈傳音交流：「殺神，既然那傢伙中了幻術，你為何不趁機幹掉他？」
一個冰冷的聲音回答他：「還要讓我解釋多少次？我只有心靈之火，沒有載體，只能以靈體狀態行動，故此沒有物理攻擊能力。
至於能量攻擊和心靈攻擊，抱歉，那傢伙防禦太強，超出我的想象，你灌注給我的能量遠遠不夠。
除非，讓剛才的一幕再來一遍，至少讓九鼎再合成出十個即融體。用這些能量，應該勉強夠了。」
七殺一聽這話頓時蔫了：「什麼？還來一次？十個即融體？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本座來得痛快呢。
殺神，再沒別的辦法了么？我們就這樣僵著？」
「等他陷入幻境再深一些，你趕緊悄悄帶上同伴快跑吧。
還想殺他？別妄想了。」
七殺聽完殺神之言皺起眉頭，反覆權衡，最後不得不承認現實，只得頹然長嘆：「唉，也只好如此了。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了。
呵呵，這次多虧你了，殺神。不然到了明年的今天，我們四個怕是墳頭都能長草了。」
過了片刻，七殺得到一句平靜的回答：「不用客氣了。
爾存，吾存；爾亡，吾亡。
你就是我，我，亦是你！」
……
時間再往前倒回幾分鐘，七殺在接受九鼎三級融合饋贈的「大禮」后，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融合反應，從心靈到載體全面崩潰，可以說當時就廢了。
事情如果照這個劇本演下去，不出兩分鐘世上便沒七殺這個人了。但是七殺不是普通人，五千餘載的歲月沖刷，雖然讓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可一旦有什麼東西他無法看淡，不願放下，往往會爆發出超越一切的執念。
這執念，來自於七星觀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來自於那片碧波綠海的竹林；來自於歷時五千多個春秋早已深入骨髓的家鄉味道；來自那時時出現在夢裡，斜坐於巨大白虎背上，回眸一笑的倩影；來自於只有師嚴而無父慈的四聖；來自於親如子侄的搖光、天樞；來自於始終對自己尊敬有加，亦師亦友的東方晨；來自於嬉笑怒罵之中不經意散發出王者風範的普羅修斯；來自於純真善良，最不喜歡暴力殺戮之事，但卻極富諷刺地榮獲團隊自成立以來殺戮排行第一的阿緹婭；還來自於……屠神團！
所以七殺並沒有放棄，而是想盡辦法活下去，可自己所能承受的能量只有那麼多，怎麼辦？那就找其它宣洩口。
於是他想到了一直帶在身邊的三具靈傀儡：蚩尤、共工、祝融，全當死馬做活馬醫了。
可即便這樣也遠遠不夠。就在七殺再也無能無力之際，他領悟的那一絲殺戮本源不知為何，開始瘋狂吸收溢出能量。
殺戮本源是規則的具現，這玩意要那些亂七八糟的能量有卵用？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可七殺卻用數千年來形成的一種生活方式，湊巧得到了機緣，完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這個深藏於心，任何熟悉七殺之人都未曾發現蹊蹺的生活方式，叫作人格分離！
要知道七殺雖然是天選的殺戮型心靈力場者，但他首先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在他最瘋狂的那段時間裡，完全就沒有生命進化這個概念，意識中根本沒有生命還分階級高低一說，然而命運卻要求他做一個收割無數鮮活生命的死神。
無數親友、部下、族人、敵人、老人、婦女、孩童死在他手上，倒在腳下的血河中，試問他要怎樣調整心態才不至於崩潰發瘋？
他在親手殺了那麼多人之後，難道沒有負罪感嗎？他是人，不是禽獸，當然會有負罪感。要知道當時可是原始社會，這種故意滅絕種族的行為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起先，七殺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戰爭與復仇。
可後來與女瑤相見爭論之後，這個理由便顯得蒼白無力了。他急需找到一個新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賦予意義。
與愛妻子女多年歸隱山林的生活，使得七殺漸漸平靜下來，殺氣漸漸內斂，同時也在心裡不斷問自己一個問題：難道我天生就喜歡殺戮嗎？
參悟多年後，他得到一個初步結論：不，我喜歡安寧的生活。不過當有必要時，我不介意變成殺戮狂魔。
這便是七殺近五千年來一切矛盾生活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