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六章 夢魘
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帶有一絲妖艷,些許嫵媚,幾多哀愁,十分美麗清秀的女人。她安靜地坐在桌前,桌子上只有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
她一頭黑得發亮的長發束在腦後,一身暗色束腰連體衣褲,胸口翻出了白色襯衣的碩大百褶花領,盡情散發著成熟女人的氣息。
這女人忽然抿嘴淺笑,半嗔半痴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雷耶斯使勁搖了搖頭,又揉了揉眼睛,一臉古怪之極的表情,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掐住了脖子。
半晌后,他嘿嘿一笑:「不可能,這太可笑了,一定是我眼花了。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個女人又說話了:「雷,你怎麼了?
本來我就是一個入世隱居的普通人,只想平平淡淡感受歲月靜好,呵呵,看來這輩子是註定躲不開你們這幫傢伙了。
沒想到在這裡,出來喝個咖啡都能遇見你。」
雷耶斯突然額頭青筋暴起,滿臉扭曲,衝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領,將她從座位上粗暴地扯了起來,歇斯底里吼道:「給我滾開!你他媽到底是誰?
竟敢,竟敢打扮成這樣,信不信老子殺了你!」
那女人被雷耶斯拎小雞似得提在半空,直直迎上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咯咯一笑:「你到底怎麼回事?吃錯藥啦?
我是鬼丸啊!
讓你別喝繆斯釀的那些酒,腦子都喝壞掉了。」
驟然聽到繆斯這個名字,雷耶斯的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的目光徹底茫然了。
突然,他的表情一僵,目光越過身前那張熟悉臉孔,赫然看到遠處吧台邊,一個暗紅色頭髮的少年正對著自己舉杯示意。
「嗨,雷。
SdueR蒸餾水,六比一,保持在七度。
我教你調伏特加的法子,你還記得啊!」
隨著那紅髮少年嘴唇的開合,雷耶斯耳畔又響起了那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撲通一聲,雷耶斯跪倒在地,淚如泉湧,雙手拚命撕扯著頭髮,發出混亂不堪的哭號:「這不是真的,都是幻覺,你們都死了,都死了!
給我滾開,都滾開啊!
求求你們,都是我不對,是我貪生怕死,求求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好不好?
我求求你們……」
……
餐廳另一邊,隨同雷耶斯來的四名男女正在百無聊賴中,突然其中一名短髮男性說道:「都這麼長時間了,大人怎麼還不回來?」
四人中的金髮美女口吻中帶著酸氣:「肯定是看上哪個女人,去搭訕了唄。」
一名絡腮鬍子的男子笑道:「胡扯!大人何等身份?再饑渴也不可能隨意在公眾場合下手。」
另有一名光頭男子略感不妥,站起身說道:「隊長交代的很清楚,讓我們照顧好大人,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那光頭男子剛要起步,卻從牆角轉出一名長發男子,攔在四人面前,微笑道:「不用了,接下來,子爵大人由我照看就行。
另有任務下來,你們先回去吧。」
那四人看見長發男子驚愕不已,異口同聲道:「洛克隊長!您,您怎麼來了。」
這名長發男子正是這一組「覓尋者」的隊長,真名阿希姆·馮·施特勞恩,乃是原「獵殺者」成員,代號「洛克」。知道他的人一般都直接叫他洛克。
看到手下的表情,洛克微微一笑:「我剛才說了,有任務,人手不夠,需要你們趕緊回去聽簡報,做好出發準備。
子爵大人這裡,還是我來吧,省得你們渾身不自在。
記住,你們是組織中的戰士,不是僕人侍從。
我已經了解到子爵大人發生了什麼事,都溝通過了,等他用餐完畢,我會將他送回布雷堡,然後再去找你們。
明白了,就行動起來!」
那四名「覓尋者」成員當即表示服從命令,施禮後走出餐廳。
待出得餐廳大門,那金髮女子對著餐廳比出中指,不屑道:「至於嗎?這種事也要搶著來?
馬屁精!呸!」
直到車子發動,光頭男子才隨口說了一句:「這樣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
其餘三人微微一愣,但誰都沒有再說話。汽車猛一加速,拐了個彎,沒入車流當中消失不見。
……
冰雪餐廳中。
服務生沃夫岡剛剛服務完一桌客人,為了趕時間,他抄了近路,轉過一個拐角進入一處幽僻所在。
剛一轉過身來,還沒等挪動步子,便見到一副讓他感覺怪異之極的景象:
前不久還盛氣凌人,蠻不講理,給餐廳眾多服務生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位顧客,不知怎麼在一張餐桌前跪倒在地,抱著頭失聲痛哭。
而他面前的坐著的,卻是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
就在沃夫岡一愣神的功夫,那中年男子緩緩抬起頭看向了他。
一瞬間,沃夫岡感覺整個世界都改變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一切景物都變得虛幻起來,視野里的身影,也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
隨後他發自肺腑地感覺到,眼前的模糊身影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沃夫岡情不自禁地邁開步子,向那個模糊身影,向模糊身影背後一團想抓卻怎麼也抓不到的彩色光影,一步步走去。
帶著最後一絲絲清明,沃夫岡隱約感到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回蕩在耳畔:「既然……兔……腳……」
隨後,沃夫岡徹底淪陷,不再理會煩惱,不再思考問題,盡情徜徉在一望無際的彩色樂園中。
……
肩旁忽然被人拍了一把。
雷耶斯猛然一驚,下意識回過頭看去,看到了一個讓他一下子癱倒在地的熟悉身影。
「班茲卡亞!
呵呵,嘿嘿,哈哈,連你也活了?我一定是在做夢。
對,是做夢,定是昨天太累了,忙到快天亮才睡,再加上睡姿不好,所以夢得跟真的一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夢魘?對,一定是這樣!」
雷耶斯現在已經處在崩潰邊緣,在自我意識的保護機制下,想盡一切可能的理由說服自己。
身後的班茲卡亞一把抓住雷耶斯的衣領,左右開弓,連扇他數個耳光,聲色俱厲道:「老傢伙,這也是做夢?就問問你疼不疼?
要不要讓老子接下來踢碎你的卵蛋,看看醒來后你這老鬼還能不能親近女人?」
此情此景,哪裡會認為是做夢?
雷耶斯摸著火辣辣的臉頰,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聽著熟悉的語氣,忽然感到胯下一寒,下意識夾緊了雙腿,脫口說道:「老鬼,別開玩笑了,老子還指著那東西享受生活呢。」
班茲卡亞放開雷耶斯,伸出舌頭舔匝了一圈嘴唇,陰笑道:「遭雷劈的,要喝兩杯嗎?」
雷耶斯恍惚間回到了當初的時候,不再去想其它問題,只想安慰滿足自己內心深處缺失了十幾年的東西。
聽到班茲卡亞的話語,他咧嘴一笑:「盜墓的,當老子怕你?
喝就喝,再來一萬次第一個倒下的也是你!」
……
看著眼前這個蟑螂一樣的東西慢慢坐在自己對面,目光獃滯,瞳孔極速微微縮張,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嘴角漸漸向上翹起。
緊接著,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沃夫岡。
這位純屬躺槍的倒霉服務生眼珠忽而一轉,身體騰然一動,快步向前台走去,邊走還邊說:「47號桌的客人再要一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