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章 消逝於歷史長河（二十八） 大霧破九黎
黎明即將到來，但黎明前的夜空卻是最為黑暗的。
七殺望著已經不滿一百的黑炎武士出了一會神，隨後淡淡說道：「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相信諸位兄弟都將指南車練得精熟。
嗯，既如此，黑炎軍團全軍出擊，目標，九黎大營。
十隊各自為戰，一切以指南車為準，不必接受其它指令。給我能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直到你們都累倒為止！
三叔，你帶剩餘的指南車給軒轅神農聯軍當嚮導吧！天亮時，指南車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
九黎大營。
所有人都已經沉沉入睡，白天慘烈的廝殺已經耗盡他們所有體力和精力。濃霧瀰漫，不到一丈距離就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蚩尤站在營帳門口緊皺眉頭，幾個時辰前他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莫名心悸，根本無法入睡。
但以他目前的智慧和知識而言，冥思苦想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想出個所以然而來，仔細巡查大營也沒發現任何異常。他倒是很想觀察軒轅大營的動靜，但在這般濃郁的大霧中，什麼都看不到。
天應該快要亮了，黎明前的夜晚卻顯得格外黑暗，大霧中蚩尤聽不到任何動靜，四周死氣沉沉。
蚩尤自嘲一笑：「如果是我，此時正是偷襲的好時機。但在大霧中偷襲，別說敵人，連自己人都找不到自己人，去偷軒轅大營，呵呵，沒起到效果反倒先把自己賠上了。
傻子才會幹這種事！」
蚩尤話音剛落，突然從本家大營後方邊緣傳來陣陣驚呼聲。
緊接著喊殺聲四起，隱約聽到有人大喊：黑衣鬼來拉，黑衣鬼來啦，他們又來索命啦！
蚩尤只驚得呆立當場：「黑衣鬼！七殺的黑炎軍團！七殺偷我大營！
這，這，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想撿個便宜就走，這麼大的霧，七殺他瘋了么？」
想到這裡，蚩尤火急火燎地跑去自己的營帳，準備組織抵禦七殺恐怖的黑炎軍團。
蚩尤營帳內，能趕來的首領都來了。
祝融首先報告情況：「七殺的黑衣軍團從我九黎大營後方發動突襲，分為十隊各自為戰。我方后營全線潰敗，正朝前營潰逃！」
蚩尤疑惑道：「七殺的人沒有撤退的意思嗎？」
共工介面道：「沒有。黑衣鬼像是知道路，行進線路十分明確，不及傷亡瘋狂攻擊，封死大營後路，我們的人根本突不出去。他們好像只留下面對逐鹿山的方向。」
蚩尤又問道：「他們沒有點火把？」
共工答道：「怪就怪在這了，他們沒點火把。」
蚩尤長出一口氣，全身放鬆下來：「沒事，那正好，全軍向逐鹿山方向進攻。沒有七殺在正面防禦，正好一口氣拿下軒轅大營！」
正在此時，令狐偃驚慌失措地跑進來，驚道：「大哥，不好了，軒轅一方傾巢出動，直撲我方大營，現在已經跟前營交火。
更不可思議的是，無論我軍從何方向突圍，都能遭遇軒轅神農聯軍。
我們，我們，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所有人被剛才的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蚩尤一下子坐倒在地，頹然長嘆：「罷了，他們必然有能在大霧中辨認方向的辦法，我們輸了。
料姬梁姜源這兩個廢物也想不出這等自絕之計，一定是我那好妹夫！
哈哈，好心機，好手段，好耐心，好魄力，好運氣啊！
咱們九黎完了，諸位兄妹各自逃命去吧，我一個人留在這等星落，還有些話想對他說。」
所有人頓時哭作一團，紛紛央求大哥蚩尤突圍逃命，但蚩尤寧死不從。最後只有共工祝融二人執意留下來陪大哥赴死，其餘人都在痛哭聲中四散逃命去了。
剩下的事也沒什麼好說的，在上古時代的戰爭中，一旦氣象條件惡劣到嚴重影響人視力的程度，有了指南車這種東西，這就好比兩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打架，一人有夜視儀而另一人沒有，沒有夜視儀的人即便武裝到顆牙齒也不可能贏，因為條件的不對等性相差太過懸殊。
七殺一般情況下都會身先士卒，親自上陣衝鋒，在今天這個載入史冊的夜晚當然也不例外。
他所在的第一隊率先殺入九黎后營，一路過關斬將，到現在也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七殺急切地命令手下不斷前進，他想直接殺穿整座九黎大營，早點與正面攻擊九黎前營的部隊匯合，以期達到分割九黎部落這座巨大營地的目的。
七殺正嫌自己部下殺戮速度太慢，將手中青銅短劍從一名九黎人胸膛抽出，一抬頭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巨大獸皮營帳的旁邊。又轉頭看到一片被綳直的獸皮上，用紅色顏料繪出一隻似魚似蛇的怪獸。
七殺心中驚道：「龍？這個我見過，是太昊部落的圖騰！莫非這是蚩尤的營帳？」
七殺發出手勢讓部下繼續前進，自己卻一撩開營帳門口獸皮，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七殺剛走兩步，身形猛然一頓，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蚩尤盤膝坐在一張虎皮之上，微笑道：「星落，我等你多時了！」
蚩尤身邊還站著共工祝融二人，對七殺怒目而視！
七殺結結巴巴地說道：「蚩尤？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蚩尤微笑道:「本人從不後退，更不會逃跑！
再說，我要是一走，你們還能睡個安穩覺嗎？」
祝融悲憤道:「這下你滿意了？巴蜀那等窮山惡水之地，我們壓根想都沒想過，真搞不懂你為什麼非要淌這趟渾水？」
七殺楞楞站在原地，竟無言以對。
蚩尤開口道:「九妹，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星落，我觀你雖然心地坦蕩，重情重諾，但也恃才傲物，太過目中無人，這是你最大的弱點，望今後好自為之。
但那些都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你最令人恐懼之處還是殺意太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待對手冷酷絕情，不留一絲後患和餘地，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所以，我在這裡特意等你來，就是想求你，求你放過九黎部落，給他們留一點種。畢竟錯都在我們這些首領酋長，普通百姓是無辜的！
七殺，我蚩尤一輩子從沒求過人，今天就厚顏求你這一次！」
蚩尤說完向七殺跪了下來，額頭觸地，手臂也平放到頭顱前的地上。
共工祝融二人大吃一驚，同時驚呼道:「大哥！」
蚩尤喝道:「你們兩也給我跪下！」
二人相視一眼，咬牙向七殺下跪。
七殺震驚異常，連忙上前扶起蚩尤，說道:「我答應就是，三位快快請起，咱們有話好商量。」
蚩尤慢慢站起身來，平靜說道:「多謝，你的一言九鼎，我早已受教。
呵呵，我也沒什麼牽挂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女瑤那個傻丫頭了，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她。」
在蚩尤唏噓感慨的神色之中，眾人只見他閃電般伸出右手往自己頸項間一抹。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蚩尤脖子上已然噴湧出大量鮮血，微笑著慢慢軟倒在地。
共工見此情形二說不說，拔出貼身兵刃當場自刎。
祝融慘笑道:「星落，千萬別辜負了女瑤！」
說完從身上摸出什麼東西一口吞下。
不一會兒，祝融痛苦倒地，四肢抽搐，嘴中溢出黑色血液，圓睜著一雙大眼睛不動了。
直到黑炎狂風急火攻心地殺入這頂獸皮帳篷，七殺還是站在三具屍體前一動不動，從沒有移動過半步。
黑炎狂風一把拉住七殺，激動道:「老七，可算找到你了，我還以為你……
這三人是誰？」
七殺淡淡說道:「蚩尤，共工還有祝融。他們自殺了，一切都結束了！
三叔，我想回家，我想父親，想母親，我想所有人！」
說著說著，七殺撲進黑炎狂風的懷抱中，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