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長里短
一切都好起來了，老大不但找到事情做，還開上了小車，說還是個公司經理。張春芬這幾天心裡美滋滋的，走路都帶風，和人說話聲音都高了三分。
街坊鄰居風言風語也少了不少，主要是成蘭開車子進進出出幾回以後。成家人走路的腰桿都直起來了，跟前段時間躲著走路大大的不一樣。
人都是現實勢利的，沒有人不曉得趨利避害。成家老大現在出息了，沒必要去傳說那些有的沒的話，搞不好那天要求到到人家跟前呢？就算不求人，也犯不著和有出息的人衝突嘛。
所謂欺老不欺少就是這樣的，年輕人的變化發展總讓人想不到，說不定哪天就陡然而富了，有了勢力。老傢伙早就被生活打磨得失去了稜角和脾氣，只求太平無事，安度餘生拉倒完事。而且老傢伙們都是看透了很多東西的，說他幾句傷大雅的譏諷話，也不會跟你計較太多。年輕人犯沖，一句話不對就可能記恨你好久。
成家三個孩子，大的現在出息了，小的兩個聽說學習成績都挺好的，保不定將來都是大學生。看來成家是要起勢了啊！
成大貴這幾個月日子也鬆快了，工友們都對他和顏悅色的，包括原來對他說話大聲五氣的幾個隊上的領導，還說要調他去守材料倉庫。聽說是老大的那個什麼恆通建築手上有些活路，隊上的領導還找他去問過幾回，說是哪天去家裡拜訪老大。
成米米放暑假以來就一直很高興，大哥不但開車帶著她去兜風玩耍，還帶著她上去省城逛了幾次，買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吃了好多從前沒有吃過的好東西，連肯德基都吃了好幾回。她最喜歡的還是大哥送她的自行車，粉紅色的，兩邊把手上還有同色的流蘇，好漂亮的。
成家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成雙，他就是看不慣父母對成蘭巴結的樣子。算什麼嘛？不就開了個rb車子，買了一堆東西回家嘛。憑什麼帶成米米去省城玩耍好幾回，只帶我去兩回？！！憑什麼給成米米買自行車只給我買個籃球，說是把他以前上班騎過的自行車給自己了，那個破車誰稀罕？！以前回家還會做做飯什麼的，現在碗都不洗了，憑什麼自己放暑假以來天天做家務？！
說起來，從成雙念初中曉得想心事開始就對大哥成蘭不怎麼舒服了。他發現父母很偏心，吃好的得等大哥下班回來吃，穿的老撿父親和大哥穿舊的，挨打這個家裡就自己最多，還有天理嗎？
自己才是親生的好不好，那個人就是撿來的好不好？！同學朋友們好久以來一直笑話自己被個外人壓著，每回成蘭從學校把正在玩耍的自己跟個死狗一樣拖回家的時候都被嘲笑好幾天，不就是玩一下嗎？天還沒有黑呢！！再說沒事你去打我的朋友幹什麼，還罵別人說什麼小混子，害的自己都快沒有朋友了。
狗屎！！成雙邊洗碗邊暗暗地想到。對頭，成老大就是狗屎！！
成蘭這時候正被成米米胳膊搖晃：大哥，帶我去省城玩好不好？！我還想去坐過山車那些。
成蘭笑眯眯的：這次不行，時間太短，當天去當天就得趕回來。下次，下次一定帶你去。
張春芬伸手揪著女兒的耳朵：去看看小二洗碗洗好沒有，好了趕緊做作業看書去！成天就曉得玩，看考得上考不上大學！你爸和你大哥辛苦上班還不是為了你們兩個討債鬼。
成米米掙脫母親的手，朝張春芬做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成蘭跟母親道：媽，你要帶什麼東西？我還能抽出點時間買買東西的。
皺著眉頭想想了，張春芬答道：我也沒什麼要你帶的，就是你爸很喜歡你買回來的瓶子酒。對了，小二很喜歡你上次買的叉燒，你帶點吧。
哎。成蘭答應了：那我買點水果回來吧，省城的水果不但品種多還好吃好看，家裡來個人的話拿出來看著也漂亮大氣。
想了想，成蘭不由得笑起來：小二喜歡吃叉燒，怎麼自己不跟我說啊?這小子，成天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好，我多買點帶回來！
張春芬也笑：估計是上回說錯話怕你怪他生他氣呢。也別買多了，要不你爸下班回來又得念叨，合適就好。
看看手腕上的表，趕緊抄起小包，成蘭朝門外面走去：那好，媽我先走了哈。這回還得幫許哥送點東西去省城，趕時間。
緊走幾步，張春芬走到大門口朝正在開車門的兒子叮囑：開車注意點哦，不要太快了哈！！
發動車子，成蘭心中暖暖的，笑著答應母親：放心吧，媽。
看著兒子的車子開出巷子口，張春芬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兒子出息了，做母親的能不高興？去年還在私人傢具廠打工，今年就開起了公司，以後啊，這個家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過的。
想起以前，張春芬滿腹辛酸。那時候就老頭子一個人那點微薄的收入，一家五口人，大人還好點，小的要吃要穿啊。還好的是家裡沒有老的，三個出嫁的姑子心痛弟弟一家過得艱苦，時不時從嘴巴里摳點出來補貼過來，要不說不定真得去要飯。
成蘭從小就是個懂事的，自從曉得媽媽懷了孩子，忽然之間就長大了一樣。五歲多的小人兒，天天給媽媽按摩浮腫的腿，給媽媽洗腳。學著自己提著菜籃子去買菜，在媽媽的指導下生火做飯，打掃家裡。成大貴忙著上班，家裡幾乎都是成蘭這麼個小人兒在操持，照顧懷孕的媽媽。
其實那時候成蘭的學習成績很好，成雙和米米年到中學學費高了好多，念完高中的成蘭自己悄悄地去找了個傢具廠上班掙錢補貼家裡。老頭子為這事情把成蘭狠狠地捆起來打了一回，可只在家躺了半天，成蘭又掙扎著起來去上班。
靠著門框，張春芬想起大兒子的懂事孝順，想起那些時候兒子受的罪，眼淚水都要下來了。
以前張春芬為了掙幾個錢，跟著成大貴到工地上做小工，家裡就成蘭帶著兩個小的。給弟弟妹妹做飯洗衣服，把屎把尿，大冬天的到河邊洗菜洗衣服，手上皸裂加上長凍瘡，沒有一處是好的，又痛又癢，睡覺都睡不安穩，但是第二天又這樣繼續，把家裡的弟弟妹妹照顧得妥妥噹噹的。哪個人看到到這些，不誇成蘭懂事。
這樣過了幾年，眼看著家裡情況好轉些了，張春芬卻在工地上把腿摔斷了，上小學的成蘭每天中午都得趕回家給媽媽弟弟妹妹做飯。工程隊賠的那點錢用完了，腿好了但是還用不上力的張春芬和成蘭晚上出去撿瓶子，掙幾個錢補貼家用。
那時候晚上出去翻垃圾箱，成蘭心痛母親的腿，都搶著去拿裝東西的編織袋。每次看著花著臉的兒子搶著把裝著空瓶子廢塑料廢紙的編織袋抗在背上，搖搖晃晃地朝前走著，張春芬心中都想哭，難過得很，痛恨自己沒用。
唉~~~。長出一口氣，張春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抹抹眼淚，朝巷子口張望了一眼，關上院子門，轉身朝裡屋走去：小二，幺女，快做作業哈，你大哥回來要檢查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