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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囚序

  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舉目四望,天地間風沙瀰漫,大地如同染血一般,入目儘是紅褐色的沙礫,蕭瑟,蒼茫的氣息無處不在。


  「壽元將盡,氣血虧虛,還有希望么……」蒼涼的冷風嗚咽而過,筆直的孤峰之上,陳塵盤膝而坐,單手捂嘴,劇烈咳嗽下,一團殷紅的鮮血落入他的手心,觸目驚心。


  陳塵將手心的血跡擦凈,仰望著無盡的蒼穹,眼中全是絕望之色。在他的身旁,一條土黃色的瘦狗無力的匍匐在那,骨瘦如柴,嘴裡不時的發出嗚咽聲。


  「背井離鄉,遠離故土,難道我陳塵此生註定要困死在這熒惑星上?」陳塵仰天長嘯,心中充滿了強烈的不甘與無奈。


  五百年前,他愛上了一個名叫凌夢的奇異女子。當時那凌夢對他也有情意,兩人情投意合,就此生活在了一起。本來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不出幾年,兩人就能夠步入婚姻的殿堂,享盡齊人之福。


  不想就在他滿心歡喜將要迎娶凌夢過門之際,那凌夢留下一封辭別的書信,說是兩人緣盡於此,就此失去了蹤跡。


  凌夢的不辭而別對陳塵的打擊很大,他每日鬱鬱寡歡,茶飯不思,結果被心魔有機可乘,以致走火入魔,完全失去了理智,最終他被放逐到了這顆熒惑星上。


  「神龜雖壽,猶有盡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五百年匆匆而過,想來你也早已化作一培黃土了吧。」陳塵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每每想起凌夢,他都難免失落一番,但經過多年的反思,他已經不會再像五百年前那般喪失理智,無法自拔了。


  暮色漸濃,遠山最後一抹晚霞消失在天地的盡頭,夜空中亮起幾道微弱的星光,那星光隨著烏雲涌動,在遠空若隱若現。


  陳塵仰望著深邃的夜空,良久化作一聲嘆息:「如今,也就只有你陪在我身邊了。」


  陳塵撫摸著身旁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黃狗,那黃狗抬起頭來舔他那同樣枯瘦的手掌。


  「大黃,你也快撐不住了嗎?」陳塵輕聲細問,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柔情。


  「嗷嗚!……」大黃嗚咽著,似在回應他。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陳塵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臉上露出一抹堅定的神色。他打算在這生命彌留之際,給大黃做點什麼。


  陳塵長身而起,背負雙手,對著虛空朗聲道:「今日本座將在此施展通天禁忌之法,方圓百里,五分鐘內,如有不退走者,殺無赦!」


  須臾間,陳塵所在的孤峰之下,沙石涌動,傳來一陣陣細碎的移動聲,那聲音越走越遠,越來越小,不一會四周再次恢復了平靜。


  「還不退走,莫不是以為本座說的是笑話?」陳塵看向東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的身體四周泛起一層紫金罡氣,引得虛空一陣扭曲。


  「瘋子!」低沉的聲音從地底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一條身軀足有百丈長的青蛇從地底鑽出來,兩個燈籠般大小的眼睛冷冷的打量陳塵一番后,不急不緩的游向遠方。


  「還有你!」陳塵把頭轉向南方,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年輕人,螻蟻尚且偷生,你又何必想不開呢?」一個佝僂著腰的老者現出身形,滿臉皺紋,臉上全是黑褐色的斑點。


  陳塵沉默不語,心中無比的苦澀。如若還有希望,他何嘗不想繼續等下去?只是他心裡頭清楚,在這樣一顆本源枯竭,沒有靈氣補給的星辰之上,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死去。


  「以其坐以待斃,不如在臨死之前,拼一拼,就算不成功,也不枉此生了。」陳塵悠悠一嘆,對老者的勸告避而不答。


  「噗嗤!」陳塵身上的紫金罡氣更甚,隱隱約約的,還覆蓋了一層青色的火焰。那是他在燃燒精血,強行提升境界,為施展秘法做準備。


  「咳咳……罷了,既然你去意已決,老夫就不再勸你了,只是這熒惑星沒有了你的威懾,恐怕又要熱鬧咯!」在陳塵那冰冷的目光下,老者咳嗽兩聲,嘿嘿一笑,身形一陣模糊,轉眼消失在暮色中。


  孤峰之上,陳塵收回了遠眺的目光,他的周身烈焰縈繞,四周的天地元氣一陣顫動,轉眼間所有的元氣都鑽進了他那遲暮的身體中。


  陳塵頭上的白髮斂去,露出頭上漆黑如墨的長發,他那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原本渾濁的雙眼在此刻變得神光湛湛,一片清明。整個人看起來竟是二十齣頭,一副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模樣。


  陳塵沒有因為容貌的恢復以及修為的暴漲,有絲毫的愉悅之情。相反,一股莫名的悲意湧上他的心頭。


  「想我陳塵一身修為趨至化境,到頭來還是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陳塵靜默良久,不舍的看了大黃一眼,最終凌空飛起,朝著大黃所在的孤峰四周一連拍下一百零八掌。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為斗,玉衡,開陽,搖光為柄!」陳塵虛空而立,朝著漆黑的星空一連抓了七下,七道星光自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而來,匯聚在他的掌心處。


  「一燃,燃我精氣,耗我百年修為,成其形!」隨著陳塵一聲大喝,他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渾身精氣抽離,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起來。


  「嗚嗚嗚……」孤峰之上,土黃色的黃狗搖著尾巴,嗚咽著,露出焦急的神色。


  陳塵一臉冷酷,不為所動,他右手向上高高托起,七顆璀璨的星辰漸漸成型,懸浮在他的掌心中,漂浮不定。


  這七顆璀璨的星辰是由北斗七星的星光凝聚而成,其威勢雖然不及北斗七星的萬分之一,可是散發出來的威勢依舊讓人心悸不已。


  「二燃,燃我精血,定其方位!」陳塵張口一連噴出三大口精血,容顏瞬間衰老,身體比之一開始時還要遲暮,還要衰敗。


  也就在這一刻,無數的元氣從他的身體中溢出來,全都融入了那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星辰中。


  「嗚嗚嗚……」大黃的眼中流出兩滴晶瑩的淚水,它似乎感應到他的主人正在走向死亡。


  七顆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星辰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分別固定在陳塵的手心,與星空中的七顆星辰遙相呼應。


  陳塵的臉上露出一絲慘笑,高聲道:「三燃,燃我神魂,通天徹地!」


  此時此刻,他忘卻了神魂被灼燒所帶來的痛楚,眼睛死死的盯著天空中的北斗七星。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空中並未出現任何的天地異象,而陳塵的心也漸漸的墜落,墜落。


  「失敗了嗎?我耗費畢生修為,燃燒生機,燃燒神魂施展出來的禁忌之法,就這樣失敗了?」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七道耀眼的星芒從星空中垂落下來,如同七道通天匹練,與那筆直的孤峰連成了一線。


  陳塵笑了,完成了這一切的他只感覺身體一陣的虛弱,旋即兩眼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半空中直直墜落下來,大黃一個躬身,高高躍起,一口銜住了他的身體。旋即,只見星芒一閃,一人一狗連同那漫天的星光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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