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洶湧
「公主公主!」秋歌提著裙擺氣喘吁吁的跑進玉珠閣,「怎麼樣了?」蘇暮景和楚畫盞異口同聲急急問道。
秋歌用力深吸口氣,「太醫已經找到方子了!聽說小韓大人服下已經好轉!」
「呼……」兩人欣喜的對視,忽的聽楚畫盞又問,「那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秋歌咬著唇為難,「奴婢去打探來的就是這些,沒聽到殿下的消息。」
見楚畫盞面色又沉了下去,秋歌忙又補道,「不過既然小韓大人都已轉好,想必太子殿下也必是無恙的!」
蘇暮景也是點頭,「是呢,太子哥哥身子一向強健,定是清和殿太忙了,再等一下就應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然而清和殿中的太子,情況卻並不如她們想象的那般好。
在咽下萬花丸后,久久沒有動靜,臉色也依舊青黑,皇后目不轉睛的看了片刻,焦急問道:「怎似根本不見好轉的模樣?」
原本坐在桌旁的皇帝也是一驚,忙起身上前察看。正當此時,榻上的太子猛然一抖,「哇」的噴出一大口烏血!
「怎麼回事?!」皇帝咆哮道,顧不得自己一身的血漬,用力摁住不斷抽搐的太子,太醫們一擁而上,皇帝額頭青筋暴起怒吼,「不是用過了解藥了么?!為何反倒加劇了!說話啊!」期間太子又是嘔了幾口血,太醫們手忙腳亂根本無暇答話。
暴怒的皇帝倏地踹翻了屋中的桌椅,又揮袖將屋中陳設的花瓶美玉一應全砸了。
「陛下!」謝公公驚呼,「您的手流血了!」
鮮血順著皇帝的袖口一滴滴落下,很快便在地毯上聚出了一小灘,可見傷口實在不小。正當謝公公尋來紗布要為他包紮的時候,太醫忽的興奮道,「好了好了!不吐血了!」
皇帝推開謝公公快步上前,「血止住了?」「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停了。」皇帝鬆了口氣,仍由謝公公拉他走到一邊讓太醫包紮。
「不好!」皇帝猛地回頭果然見太子又是開始吐血抽搐!
「這反反覆復不停的吐下去體內的血怕是都要被生生吐光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醫憂心忡忡道,「適才能停住定是有原因的。」他冥思苦索,「究竟是什麼呢……漏掉了什麼……」
驀地他驚呼,「莫不是因著陛下?!」
眾人都看向老太醫,他飛速朝皇帝解釋道:「臣在想莫不是因為陛下常年服藥,血中也帶了藥性……」
皇帝沉著臉色,掙開縛著紗布的手,血又涌了出來。
「果真如此!」太子又安靜下來,虛弱的昏睡過去。
「那解藥定是在陛下用著的葯中!」
「但陛下的葯中都是些尋常溫補之葯啊,並未什麼特殊的。」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一味味試過去么?」
眾太醫圍在一處焦急的討論著,謝公公驟然一晃,那難道是……他驚疑不定的看向皇帝。
「曼羅蓮。」皇帝一臉平靜,「你倒是厲害,自己的兒子也要害上一害。」
天色已黑,燈盞全聚到了太子身邊,皇后坐在屋中唯一一張完好無損的圓凳上,一眼看去只隱隱約約望的清個輪廓。
「陛下這般說臣妾,真是叫臣妾傷心。」她輕飄飄的說,彷彿真的十分難過。
「傷心?你何曾有過心?」皇帝譏刺道,「還是快些吧,不然太子不吐血而亡,就是朕失血過多了!」
皇后仍是坐在那裡不動,「心么……自然還是有過的。」她輕笑著,「很久之前不就已經挖出來獻給陛下了。」語帶嘲諷,也不知究竟是諷皇帝還是諷自己。
「曼羅蓮已經沒有啦,全部都給陛下入了葯了。」她揉揉自己快僵掉的腰站起身來,「陛下不如拿自己的血去餵了太子喝?臣妾想著您吃了那花這麼些年,藥效應也是一般無二的罷。
皇帝冷哼,明顯不信她說的。
皇后宛然一笑,「真的沒有了呢,您再不去救您的兒子,不用等您失血過多,他就一定會先您一步吐血而亡的。」
說著彎身行了個標準的宮禮,「臣妾實在是倦極,在這裡也只是添亂。想來有陛下在清和殿,太子定會安然無恙,那臣妾便先回鳳德殿等消息了。」
謝公公看著皇后自顧自提起裙裾邁出殿門擔心道,「陛下?就這麼讓娘娘走了么?」
皇帝垂首不語,少頃起身走到床榻邊,舉起仍在流血的右手,「取把刀來。」
傷口被划的更深了些,鮮血洶湧而出,流進了昏迷的太子嘴裡。
「解了!解了!太子殿下的毒解了!」
聽著身後清和殿歡欣不已的聲音,皇後腳步略頓,隨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太好了呢娘娘。」玲瓏喜不自禁,「奴婢就知道太子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皇后叩首,「他一直都是有福氣的那個。」
玲瓏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抱怨道,「娘娘……這毒明明跟您沒有關係……」她說著便委屈的紅了眼,「皇上他這樣,您怎麼竟也不作聲的認下來了呢!」
皇后輕輕笑出聲,笑聲悅耳清脆,她抬步繼續往鳳德殿走去。
「他既是想這般認為,那便讓他這般認為罷。說到底這也算是本宮欠太子的,倒也不算冤枉。況且……本宮壞事做的多了,也不在意多這麼一件。」
「不過,」她忽的冷笑起來,「去喚時雨過來,好好查查那個如此有膽子敢借本宮名號的人是誰!」
玲瓏收斂心思,恭聲應下。
臨時調命巡防的顧子墨得了清和殿的好消息,忙叫人去玉珠閣傳話。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現在要想的就是揪出這幕後黑手了,他正細細想著該從何處入手,謝公公的義子小奧子便匆匆趕來。
他快速掃了一眼前頭的御林軍,對顧子墨笑道:「將軍辛苦了。」然後取出袖中的皇帝手諭遞給顧子墨。
那是道讓顧子墨交還皇宮巡防的手諭,小奧子見他看完,小聲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顧子墨同小奧子走到一處竹叢下,小奧子仍是謹慎的瞧了四周方道:「乾爹知道將軍想找這作惡之人,特地讓小的來跟將軍說一聲,不必找了。」
顧子墨不解:「為何不找了?謀害太子可是死罪!難道就這樣放任那兇手逍遙嗎?!」
小奧子搖搖頭,「乾爹是最懂那位的人,這多半應該也就是那位的意思了。況且……」他湊近顧子墨,「小的雖然也不明就裡,但直覺覺得這是趟渾水。」
「你這廝什麼時候有了女兒家的直覺了!」顧子墨忍不住調侃,小奧子聽了也是笑。
顧子墨幼時在宮中常由小奧子帶著玩兒,許多搗蛋的懲罰也是小奧子替他背,「許久不見你都變得沉穩了。」他感慨。
「人哪能不變呢,」小奧子笑得眉眼彎彎,「經的風浪多了,自然就不敢再像從前那般,遇見點什麼都迎頭而上了。」
「我後日便要前往北境,回來后請你喝酒!」顧子墨爽朗的錘了錘他的胸口。
小奧子更是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奴才等著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