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朝議
白起目視宋國群臣，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宋國皇帝身上，一字一句道：「本將此來，是要勸降。」
僅僅就是這八個字，卻在宋國中掀起軒然大波。
有不少大臣，義憤填膺，但是心中懼怕魏國的武力，不敢有絲毫髮怒之徵兆。
白起挺直身軀。
他感受到了宋國群臣的憤怒。
但是，越憤怒越好。
他們越是怒不做聲，就代表，宋國群臣，越是心悸魏國。
他們本以為，魏國此次派遣特使前來，是要商議讓宋國戰後賠款的事情，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來勸降。
即使一個國家再為懦弱，可是這個國家的體制尚存，就容不得有一絲踐踏！
雖然……
魏國也沒少踐踏。
但這對於他們來講，只是說無力抵抗而已啊！
宋國丞相從百官的隊列中走出，站在了白起的對面，淡淡開口道：「貴使覺得，今日我們會答應你們的勸降請求嗎？」
「這不是請求！」
白起冷聲道：「你們心中應該很清楚，只要我魏軍壓境，即刻攻城，攻破你們宋國都城，也不過就是半日時間而已，即使剿滅你們宋國，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你們應該要認清時勢！」
沈舍苦笑道：「不知道貴使口中的時勢，為何？」
聞聲，白起頓時大聲說道：「天下凝一，便是大勢所趨！睜開你等的眼睛看看，本來數國分裂的局面，如今就只有你宋國還在苟延殘喘，你們當真以為，就憑藉你們宋國，能夠在我魏軍的鐵蹄衝鋒之中，得以倖存？」
「你……」
沈舍欲言又止，最終無言以對。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白起不在看他，而是看向坐在龍椅寶座上的宋國皇帝，淡淡開口道：「若不投降，破城之時，我軍必然屠城！必殺殿內諸位全家！孰輕孰重，你等仔細考量！」
縱然是懷有投降之心的宋國皇帝，也有些討厭白起的情緒湧上心頭。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來。
確實，大勢所趨。
不投降，只有一條死路而已。
滿殿群臣，議論紛紛。
大家嘴上都在說，堅決不投降。
堅決死戰到底。
可是，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有了投降的念頭。
宋國皇帝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不滿情緒，向白起說道：「貴使遠道而來，想來必定勞累，倒不如先下去休息，此等大事，朕還要與諸位臣工細細商議，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對白起的不滿，主要還是白起太囂張跋扈了。
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
至於所謂的遠道而來……
一路攻過來才是真的。
從魏軍大營，到宋國都城，也就『幾步路』的問題而已。
白起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麼本將，就只給你們三日的時間，三日之後，若再無定論，本將可就要讓吾皇下令攻城了！」
言語剛剛落地，就有一位太監，受到宋國皇帝的示意，帶白起下去休息。
這個太監也聽說過白起的大名，一想到是自己領他到住處，安排他的起居，心裡也害怕啊！
萬一這個主有哪裡不滿，動不動就殺人怎麼辦？
按照現在國家這情況，即使他在皇宮殺人了，陛下他們，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吧？
白起退下之後，宋國皇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彷彿就像是要癱瘓在龍椅上一樣，開口道：「諸位愛卿，都商量商量吧，這個事情，到底該怎麼辦？」
群臣們聽到皇帝的聲音后，誰也不敢吭聲第一個作答。
此等亡國之鍋，他們肯定是不願意背在身上的。
宋國皇帝唉聲嘆道：「你們要是不想投降，就趕快想出一個辦法來，如果要死戰不降的話，明日，你們就都去守城吧，不退敵軍，切記不可從城頭上下來。」
群臣們個個面露驚色，雖說議論紛紛，但都不是在商議該怎麼辦，大都是在說，到底該怎麼辦。
過了良久，宋國皇帝實在是受不了群臣的吵鬧聲，宣布退朝。
翌日早朝。
宋國皇帝恢復精神，再度問向群臣，
「昨日魏國大將白起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到底是戰是降，你們得拿出一個章程來，要是戰的話，大家一起死，要是降的話，大家一起活，就這麼簡單，丞相，你先說。」
他這話的意思，是在明確不過了。
意思就是，你們別想佔個好名頭，到最後死的就是朕了。
要是執意守城的話，死就死了。
大家一塊死。
誰也別連累死。
這樣公平。
聽到皇帝的聲音后，他們自然是聽出了些許不耐煩的意味。
到最後，還是丞相沈舍率先開口說話，「陛下，要不然的話，我等，就降了吧！」
言語剛剛落地，群臣乃至宋國皇帝，便見沈舍跪在了地上，面色顯露慚愧之意。
群臣這個時候，都被丞相的話整懵了。
他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甚至還有極個別的臣子在指責他。
說是他不配為相。
沈舍緩緩閉上雙眼，沉默不言。
宋國皇帝大聲詢問道：「你們還有誰同意投降的？」
眾臣聽到聲音，都不敢在議論。
選擇低頭沉默。
倒是有幾個貪生怕死的人，緊接著表明了態度，說是只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了。
任誰都清楚，現在對於宋國而言，根本就沒有了退路。
只是，誰都不願意被後世宋人，戳著脊梁骨罵啊！
沈舍睜開雙眼，慢慢起身，然後轉過身去，面對諸位同僚，狠狠地將他們的遮羞布，全部撕扯下來，
「諸位，今日這場朝會，大家也都別藏著掖著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是不願意投降，可是沒有比老夫更清楚，你們想要投降，你們恨不得現在就投入魏軍的陣營！
但是你們不能這樣做啊！因為你們都是文人，都是受宋國文壇敬重的前輩，你們生怕，在將來百年之後，會被宋人挖墳掘墓！但是，我們除了投降，還有別的餘地可退嗎？」
說到這裡時，他將自己頭頂的烏紗帽放在地面，繼續開口說道：「你們有幾斤幾兩，老夫最是清楚不過，只怕魏軍攻破城門的那一天，你們就會馬不停蹄的跪在魏國的旗幟之下！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白起說了，城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時，各位誰也活不了！
都得死！你們以為，魏人攻進來以後，就只會殺了陛下一人嗎？你們錯了！大錯特錯！當雪山崩落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所以，請放下你們所謂的念頭，好好面對現實吧！」
群臣聽到他的言語后，各個面紅耳赤。
畢竟，是被沈舍說穿了自己的心事。
他們也都不說話了。
像是沒臉再說什麼。
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滅國了，還能留下一片清名在世間，關鍵是還可以活得好好的，不用死。
沒有這麼好的事。
自古以來，無非就兩種結果，投降者活，死戰者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