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慧劍開天眼
回到暮煙苑，天色尚早，葉青官回到房間背起竹簍，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后就準備離開，轉過身時，發現林穆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看著他道：「怎麼，這就要下山了？」
「是！」葉青官點點頭，「今日剛從掌門那裡拿到東西，這幾日打擾前輩了。」
林穆郎擺了擺手道：「沒什麼打擾的，暮煙苑好容易熱鬧幾日，這就又要安靜下去了。」
「你等等吧，小白今日和你一起下山。」
「嗯？」葉青官愣住了，之前並沒有聽林穆郎提起，難道就不擔心他的身份嗎？和他走在一起，絕對沒有什麼太平日子。
來到庭院中，葉青官看見蘇小白背著一個包袱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有些興奮，又有些憂愁，看到他時，一下子眉飛色舞起來。
「葉兄，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你可要罩著我。」蘇小白笑得沒心沒肺的。
小丫頭憋著小嘴，咕囔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一臉的幽怨加鬱悶。
葉青官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婉兒在家要聽話，好好練劍，說不定就成了前無古人的第一女劍仙，到時候我和小白還要你罩著呢。」
小丫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咯咯直笑：「還是小葉哥哥有眼光，像我這麼好看的女孩子，前途一定大大的有，未來一定是史上最驚艷的女劍仙。不過你放心，本仙子一定會罩著你們的！」說著，還踮起腳尖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葉青官的肩膀。
蘇小白轉過身，噗通一聲跪在了林穆郎和白暮煙的面前，哽咽道：「師父，師娘，弟子這就要下山了，十七年的養育之恩，弟子沒齒難忘，我不在的日子，你們要好好保重！」
說著，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大大咧咧的白暮煙也紅了眼睛，拉起他給他理了理衣衫，心疼道：「山下的日子不比山上，人心險惡，你要多加小心，和小葉子互相扶持，實在過不去就上山來，在這裡師娘總是護著你的。」
「小白師兄，你在山下不許喜歡別的女孩子，小時候玩過家家時你說過要娶我的。」林婉兒低著頭捏著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道，白嫩的小臉羞得紅彤彤的。
葉青官笑著道：「放心，我幫你看著他，如果他喜歡別的女孩子，我就綁了他送上山來。」
蘇小白一臉黑線，小時候的話能當真嗎？白暮煙和林穆郎卻啞然失笑，離愁被衝散了不少。
「怎麼，小蘇子，今日要下山啊？」一聲打雷似的聲音響起，讓所有人的耳膜都是一震。
葉青官轉頭看向門口那裡，發現種菜師叔壯碩魁梧的身影走了過來，扛著一把黑色的重尺，咚咚的腳步聲如同敲鼓一般，讓地面都在震動。
「師叔。」蘇小白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來了。
「你要下山歷練，師叔我也沒啥可送你的，就這把劍還能拿得出手，給你了！」種菜師叔說著，將扛在肩膀上的黑色重尺拿了下來，咚的一聲砸在地上，讓青石地板都裂開了。
葉青官眼中精光閃過，看著那把劍若有所思。
蘇小白的嘴角劇烈的抽了抽，他去過幾次菜園子，當時就看到種菜師叔拿著這把劍當犁頭用，又翻土又挖菜的，比他拿的那把切菜劍還不靠譜。
那把劍足有五尺長，通體黑色，寬大無比，雖是劍的形狀，卻更像是一把重尺，無鋒無刃，上面刻著精緻絕妙的紫色紋絡，厚重而沉凝，如面對著一座黑色大山一般，氣勢迫人。
「楚兄，你……」林穆郎劍眉微皺，看著魁梧的種菜師叔，神色複雜。
種菜師叔卻擺了擺手，大大咧咧道：「一把劍而已，用得好就是絕世神兵，用不好比犁頭還不如，放在我這裡也是無用，就給小蘇子吧。」
說著，便將重劍隨手丟了過來，在空中掀起嗚嗚的風吼聲。
蘇小白一驚，運足了功力將這把劍接住，雙手卻陡然一沉，差點掉在地上，白皙的臉龐都漲紅了。
「嘿嘿，小子，以後你就背著這把劍走路吧，也算是一種修行，什麼時候能做到舉重若輕，就算是修行有成了。」種菜師叔不懷好意的笑著。
蘇小白運足了全力才將這把劍舉起來，眼中露出駭然之色，這把劍太重了，恐怕得有三百來斤，若不是他內功不俗，想舉起來都是件難事。
世人常說「三尺青鋒」，意思就是尋常的劍一般是三尺長，這把重劍卻有足足五尺，和蘇小白的身高都差不多了，而且極為寬厚，跟一面盾牌似的。
蘇小白艱難的將中間背在背上，腳下卻是一沉，雙腿都有些彎曲了。
「師叔……」蘇小白哭喪著臉看向種菜師叔，有苦說不出。
林穆郎卻瞪了他一眼，眸光凌厲：「給你這把劍是你的福氣，日後若是埋沒了這把劍的威名，小心我饒不了你！」
蘇小白心中一凜，還沒見過師父如此嚴厲的模樣，連忙低頭認錯。
林穆郎最後拿出一本冊子遞給蘇小白，道：「這是為師這麼多年的練劍體悟，你的靈犀劍訣距離大成還很遠，日後要勤加修鍊，莫要讓靈犀劍蒙羞。」
「放心吧師父，徒兒定不會墮了您的威名的！」蘇小白眼神堅定道。
再次拜別了幾人，葉青官和蘇小白轉過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白暮煙低聲啜泣，林婉兒神色黯然，悶悶不樂。
「此去經年，前途艱險，不知何日能再相見？」林穆郎目光幽幽，感嘆道。
種菜師叔也感慨道：「妖星亂世，各路魑魅魍魎都已現身，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一幅屍山血骨堆砌的畫卷啊！」
「楚兄，你非我門中人，本是逍遙客，何苦留在這裡荒度餘生？」林穆郎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似是想起了什麼，袖子中的拳頭緊握，指甲都刺進了掌心。
種菜師叔轉身離去，話音幽幽飄來：「我在等你，等你『白衣穆郎』真正睜開眼，那時，我楚蒼生必當生死相隨！」
白暮煙轉過身去，淚流滿面，不忍再看。
二十年前名動天下的兩位劍豪，如今卻一個昏昏沉沉，一個種菜度日，蒼天若有眼，怎麼會讓如此驚絕之人在世間蒙塵？
「睜開眼？」林穆郎喃喃自語，「大夢幾千秋，慧劍開天眼，快了，快了！」
白暮煙豁然抬頭，梨花帶雨的面龐，綻開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