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暗涌
修羅宮,昏暗的燈光跳耀,書案前東方燁身披件淡藍色長袍,放下手中的信箋,疲憊的捏了捏眼角。
「宮主!」站在他身後的烈火有些心疼,輕喚了聲,東方燁抬眼朝他瞥去,雙目通紅,滿布血絲,眼窩深陷,面容憔悴,再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
「什麼事?」
烈火欲言又止,想要勸說,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東方燁在崖底瘋狂找尋了數日,都不見阮秋的蹤跡,正萬念俱灰間,卻聽到她與楚懷瑾早回到了京中。
烈火不知道當時宮主是怎樣的心情,但是他心裡卻是氣憤不已,宮主接到譚冥允的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往斷崖。
要知道魏后與譚冥允可是有過交易的,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眼下又是非常時期,為了個宵小醫女,宮主竟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當時拿飛鏢將繩索射斷也不過是想讓她儘快脫離危險,其實崖底早就做好了部署,即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落下懸崖也會被下面的人接住的。
但不知為何崖底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她竟然與楚懷瑾一聲不響的離開了,這讓他心裡不能容忍!
身為宮主的未婚妻子,竟然與別的男人牽扯不清,烈火實為東方燁打抱不平,可眼下他也無計可施。
「宮主!北晉的使團已入大楚的境地,要不要馬上動手!」烈火見他又翻看信箋,忙出聲打斷。
「不必,等入了大楚京都再說!」東方燁手上的動作未停,雙目已是脹痛,他起身走到盆架上掬起捧水胡亂抹了把臉。
接過烈火遞上的帕子擦去水漬,人也精神了幾分,「那阮姑娘那邊……要不要派人保護?」烈火小心翼翼問道。
「不必!」
烈火頓時心裡鬆了口氣,若宮主因此看清那女子的真面目可就太好不過了,可東方燁接下來的一句話險些讓他暈倒。
「本宮會親自保護她的!」
烈火愣愣的望向他,簡直像看個陌生人一般,「宮主……!」您這樣好嗎?這麼多天傷心傷身的是為哪般。
宮主難道不是因為阮秋與楚懷瑾「私奔」才傷心如斯的嗎?自我折磨了這幾日,竟然沒有半點醒悟,宮主您可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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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軒宮內,何賢妃跪在殿下嚶嚶的哭泣,「皇後娘娘,求您救救臣妾的父親!怎麼說……!」
「嗯?!」祁皇后一個戾色嚇得何賢妃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扶了下鬢角,祁皇后嘲諷的一笑,「這證據確鑿,你要本宮如何去救!難不成你想要本宮去劫囚?!」
「臣妾不敢!」何賢妃低頭抹淚,在這深宮之中她本就沒有過硬的母家,若父親再出事,家中傾倒,她更是孤注一擲!
「眼下皇上只是將他入獄,不是還沒有做出處罰嗎?」祁皇后說著端起茶盞輕呷了口,「其實想要就你父親也不難,端看你要怎麼做了!」
「娘娘真的有辦法救我父親!」何賢妃面帶驚喜一把抓住祁皇后的裙擺,祁皇后一個眼神殺過來,她忙將手鬆開。「若皇後娘娘真的能救臣妾父親的話,臣妾原為娘娘做牛做馬!」何賢妃俯身不停叩頭,片刻額頭已是一片淤青。
「妹妹這是作甚!」祁皇后忙走下軟榻將她攙扶起來,「這事成與不成還未可知!」
「只要娘娘肯出手,臣妾已是感激!」將臉上的淚痕擦去,何賢妃原本絕望的心又多了分希望。
「也罷!皇上生辰不是快要到了嗎?最近本宮忙的可是分身乏術,你可要找對了仇人!」祁皇后說著靜靜的盯向何賢妃。
被她看的一愣,何賢妃這才明白過來,她這是讓自己在皇上壽宴上做手腳,將整件事情顛倒過來。
當著外國使節,這關乎邊疆安定,民生的大事,一旦鬧大皇上怎麼著也要重新審理,不然就是存心讓這危險因素存在。
若皇上不打算細究的話,恐怕其他幾國也不會同意,畢竟這疫毒可是無國界的。
「臣妾明白了,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三日後,京都街道兩旁聚集了上千民眾,官兵開道,將百姓擱在道路兩旁,一輛輛馬車駛進城內。
「小姐,你看好多箱子呀!裡面肯定是金銀珠寶!」清絡指著馬車上密封的箱子興奮的講著。
阮秋輕笑了聲,「你們看吧!」人群越來越多,擠得站不住腳跟,她很是不習慣這樣吵鬧的氛圍。
阮秋剛回到院落不久,清纓清絡也垂頭喪氣的跟了回來,「你們怎麼也回來了,使團進宮了嗎?」
「沒有!」清絡懨懨的說道,「人太多了,清纓都受傷了!」
「清絡!」清纓一聲低吼,「不是說不讓你說嗎?」
「到底怎麼了,」阮秋放下書本走到清纓面上,上下看了她幾眼,「傷哪了,讓我看看?!」
清纓聞言頓時臉色一紅,低下頭去,阮秋心裡的疑惑更甚了,轉臉看向清絡,「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人太多,清纓被人擠到了官道上,差點被馬踩死!」清絡面上一副心有餘悸。
險些被馬踩死,她怎麼會表現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樣,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吧,阮秋再次看向清纓,見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
「被人救了?!」
清纓幕地瞪大了眼抬頭望向阮秋,「小姐……!」
「被那祁康救了!」清絡說著就是一肚子窩火,好似自己的寶貝被人玩壞了般,「當時清纓跌倒在道上,使臣的馬差點踩到她的頭。」
「他用力拉了下韁繩,馬跳了起來,清纓剛站起身,若不能及時躲開的話肯定會被馬踩死的!」
「祁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將清纓抱開了!」
阮秋一笑,渾不在意道:「沒事就好,你們懊惱個什麼勁呀!」
「小姐!這樣我們豈不是欠了他一個人情!」清絡小嘴撅起,「以後他若要求我們報恩的話,豈不是為難!」
「報恩?!」阮秋像是聽了個笑話般,這恩她是不會報的,轉臉看向清纓,「你覺得這是恩嗎?」
「這……!」清纓有些語竭,難道這不是「恩」嗎?那什麼才能算是「恩」呢?
見她低頭不語,阮秋自是不能理解,身為現代女子,她是不能明白古代女子的保守思想的。
三人一陣沉默,小院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接著便嘩啦啦進來一群宮人,「阮姑娘……在嗎?!」
清絡忙跑到門邊,「小姐,是宮裡的王公公!」
他來何事?阮秋正思量間,王付已帶人走了過來,「阮姑娘,今日宮中會有晚宴,皇上命奴才前來邀請姑娘!」
「我?」阮秋眉頭微蹙,「楚皇這是何意,我一非王公大臣之女,二非朝中官員,邀請我赴宴?!」
「這個……!」王付尷尬一笑,「宸妃娘娘身體不是剛好轉嗎?皇上生辰她肯定也是要出席的,皇上怕宸妃勞累身體吃不消……!」
阮秋一笑,這明面上是讓她做賓客,實際上卻是讓她去做傭人呢,楚皇還真無利不起早啊!
看了眼宮人手中托盤上擺放的珠寶玉器,這楚皇出手還真是大方,王付順著阮秋的目光看去,笑道:「這是宸妃娘娘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阮姑娘將宸妃娘娘治癒后就離開了,宸妃娘娘一直都沒有機會好好感謝,今天特意命老奴不論如何都要將姑娘請到宮中去!」
提到宸妃的病,阮秋忽然想到一個人,端木鶴齡還在玉林軒呢,當時自己要求出宮時,楚皇可是將他留下的!
端木鶴齡身為端木家的獨子自有一份傲骨,阮秋不明白他為何會選擇留下,他可不像是那種會懼怕權勢之人。
推脫不掉,阮秋也只好隨王付進了皇宮,此時離宴會尚有一段時間,阮秋仍舊被安排在玉林軒內。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踏入這宮殿了呢!」宮人通報后,端木鶴齡緩緩走入殿中,腳步雖慢卻走的順遂。
「這兒倒成了你的地盤了!」
說話間端木鶴齡已在小几旁坐下,「該離開時自會離開的!」端木鶴齡看似喃喃自語,阮秋卻聽得疑惑。
他這話裡有話啊,什麼叫該離開時,難道這宮裡還有他牽挂的事情或人不成。
「聽說前幾日你將兵部侍郎送進了大牢?!」端木鶴齡雙目靜靜的盯著前方。
從阮秋所在的位置看去,那黑睛之上蒙著的翳瘴像是給他帶了雙美瞳一般,原本好看的眼形更多了分神秘感。
沒有聽到阮秋的回答,端木鶴齡也未再問,只道:「多事之秋,務必小心!」言罷便起身離去。
「小姐,這是夏天呀!」清絡不明白他話里何意,阮秋卻是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這宴會恐怕會另有玄機。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整個宮廷亮如白晝,絲竹縈繞,正陽宮搭起的戲台依依呀呀已開演。
阮秋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御花園內,因著夏季,晚宴便是露天,來來往往的宮人賓客甚多。
穿過花叢,內侍將宸妃所在的涼亭告知,便匆匆離去。
「阮姑娘……!」阮秋剛抬步,身後便傳來一低沉的男音,扭頭見一身穿湖綠色錦袍,腰間系一同色錦帶的男子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