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在看風景
楚皇聽到這話，微眯著雙眼看向阮秋，問道：「你有何話說？」
阮秋朝他一俯身，道：「民女自杜嬪娘娘進這玉林軒來可未曾說過一句話，談何挑唆一說！」
阮秋走下台階，撿起地上的藥草道：「這可都是民女剛從太醫院撿來的葯，本想著宸妃娘娘近日身體已大好，該換換藥了，誰知竟這樣被糟踐了，真是可惜！」
聽到她說這葯是給吳沁的，楚皇的一張臉陰沉的都能滴下水來，隨即又朝跪在地上的杜嬪甩了一巴掌，「還說你不是成心的，竟連這葯都毀了，你還有何話說！」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這一大早，天空中還泛著潮濕，怎的就將葯拿了出來，她分明是見臣妾來了，故意為之，再將臣妾激怒，這才將葯打翻，皇上您可要明察呀！」
聽到這話楚皇也有了幾分懷疑，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天氣潮濕豈不是越曬越潮，這阮秋到底是何意，為了懲治杜嬪就將葯悉數浪費，實在是可惡。
楚皇懷疑的目光又朝阮秋望去，見她表情淡漠眼神清冷，好似山崩與前也無動容般，「阮姑娘對於這個又做何解釋？」
「皇上可聽過藥草的冶鍊，就如同礦石般要經過諸多工序才能提煉出做最純凈最堅韌的金屬來，這藥草亦然。」
「雛菊要在含苞欲放但又未開放時採摘，桑葉要經霜打之後才能將它清肝明目、平抑肝陽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川楝子要與巴豆炒過之後才能發揮它的收斂作用，而院中的這些藥草要經過這還陽之水的滋潤才能起到潤肺祛痰的最佳療效。」
「這空氣中的水汽經過一整日的暴晒，再經夜裡冷空氣的回縮，便是那還陽之水，最是滋補身體，葯吸收了才能讓人體吸收不知道這個解釋皇上還算滿意！」
楚皇雖不明白她口中的還陽之水有何奇妙之處，但藥材他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也確實如她說的那般，看著滿地凌亂的藥草更是怒上心頭，「杜嬪善妒成性，酌將為才人，杖責五十，打入冷宮！」
「皇上，不要啊！皇上！臣妾是無心的皇上！」杜嬪見侍衛上前來，雙手不停的揮舞，企圖阻擋侍衛的近身。
「太後娘娘駕到！」
遠處的宮殿樓閣之上，見一身棕紅色鳳袍的太后拐進玉林軒，「哎，就差一步了！」她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收起了面前的棋子。
「皇後娘娘，以老奴看未必，皇上不見得會容下對宸妃不利之人！」方嬤嬤透過窗口望向玉林軒宮內。
「等會便知道結果了，太后一來，皇上怎麼著也要給她幾分面子的，何況太後向來不待見那宸妃，甚至這位阮姑娘也礙了她的眼，這杜嬪肯定是要輕罰了！」
玉林軒內杜嬪聽到內監的唱和，忙爬起身哭喊著朝宮門跑去，踉蹌間一下撞在進殿來的太後身上。
柳嬤嬤忙將被她撞得差點跌坐在地上的太后攙扶住，杜嬪滿臉淚痕的撲通便跪倒在地上，「姑奶，救救臣妾呀！臣妾是無辜的！」
太后冷臉看了眼阮秋，在柳嬤嬤的攙扶下朝楚皇走去，「皇上，這是為何呀？！」
「哼，這個賤人竟然將沁兒要用的葯全部打翻在地，竟見不得沁兒病情好轉！善妒成性、惡毒至極！」楚皇怒目瞪了眼杜嬪，嚇得她直往太後身后閃躲。
「不就是些葯嘛，毀了再採買就是了，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再說了既然阮姑娘知道這是吳宸妃的葯，在杜嬪來之前為何不早早收起來，好生看管著！」
太后瞥了眼阮秋，見她無奈的輕笑了聲，太后臉上瞬間變得尷尬起來，這才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感情自己給了別人一巴掌還怪起她沒能及時躲開了。
「民女若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昨晚就命人將葯收拾起來了，再說了民女還以為杜嬪娘娘來這玉林軒是來看望民女的呢，誰曾想娘娘竟一言不合就發起瘋來了？！」
一直站在角落裡充當空氣的杜仲走了出來，上前道：「皇上，微臣見這也不過是普通的葯罷了，太醫院多的是，微臣再撿些來可好？」
此時楚皇的怒氣已消了大半，他也不想與太后鬧的不愉快，太后早就對吳沁有諸多不滿，若是再因為葯的事重罰了這杜嬪，以後怕太后就更加不會善待沁兒了。
「也罷，你看著將這裡的葯補齊了吧，以後不準來這玉林軒鬧事！」楚皇看了眼躲在太後身后的杜嬪，目光中滿是警告。
「臣妾知道了。」杜嬪小聲應允了聲，目光仍舊不甘的瞪向阮秋，掩下心中的不忿，竟然利用皇上對吳宸妃的寵愛來算計自己，走著瞧，總有一天這筆帳是要算回來的。
楚皇轉身，道：「母后怎麼有空來這玉林軒了？」
「哀家聽說這阮姑娘醫術了得，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何能耐，是不是真讓宸妃的病有所好轉，這不剛走到這兒便聽到吵吵嚷嚷的便來看看嘛！」
難得太后竟能想起來去看望吳沁，皇上自是歡喜不盡，「母后，那就隨兒臣前去吧，沁兒是比前些日子飲食好了許多。」
「咦？！」二人將將要成行，杜仲驚訝的發出一聲，楚皇踏出的腳步停下，好奇的轉身，見他手中拿著一樹根樣的東西發愣，似是發覺了什麼不妥般，便問道：「你手中拿的什麼？」
「回皇上，此乃百部，不過這葯有毒，若是用來治療宸妃娘娘的病，微臣怕會有些不妥，這才感覺有些疑惑，阮姑娘怕是不小心將此葯混入宸妃娘娘葯中了吧！」
「什麼不小心，依臣妾看怕是故意的吧，她見臣妾來了，故意將計就計，激怒臣妾，讓臣妾將要打翻。」
「若是日後宸妃姐姐吃了這葯有了個什麼好歹，便將所有過錯都推給臣妾，讓臣妾做那替罪的羔羊，這妖女的心著實狠毒！」
看著這兩兄妹一唱一和，阮秋覺得甚是可笑，但凡有些醫理的人都知道，這百部雖有些小毒，但卻是潤肺殺蟲的聖葯，自己用這葯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經這二人一番說道，倒成了別有用心了。
「這葯果真有毒嗎？」楚皇也是微驚，一種幸好被發現了的欣慰，若是真的將沁兒治出個好歹，即便殺了這妖女也為時晚矣！
杜仲朝楚皇雙手抱拳道：「確實有毒，南朝時期陶弘景《本草經注》曾寫道：『百部者入肺經，甘苦微溫，亦有小毒。』臣實不敢拿此事做謊，望皇上明察！」
聽著杜仲煞有其事的講解，楚皇不禁信了幾分，轉臉望向阮秋問道：「關於這百部，阮姑娘作何解釋？」
「呵……！」阮秋輕笑了聲，似是很欣賞的看了眼杜仲道：「小女子真是佩服杜太醫的學識足夠淵博，一個連皂角之毒都解不了的人竟然在這兒賣弄起學識來了。」
阮秋說著，朝楚皇望去，「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對人起碼的尊重，既然皇上懷疑民女，民女看這杜太醫的醫術實在是了得，不如就令他給宸妃娘娘醫治吧！」
見阮秋沒有解釋反而將這個燙手山芋拋給了自己，杜仲立時嚇得臉色蒼白，連顧玄林都不敢接手吳宸妃的病，他若接手了豈不是嫌命活的太長了。
忙跪下道：「皇上，微臣惶恐，微臣學識有限，只不過剛好知道百部這味葯而已，並不是在挑撥皇上對這阮姑娘的信任！」
楚皇心裡雖怒，但眼下還要靠這阮秋醫治吳沁只好語氣軟下幾分來，「咳……，朕並不是不夠信任姑娘，只不過有人提出疑問，朕也想要知道個始末，不知姑娘可否解釋一番？！」
阮秋道：「對於這百部來說，目前尚有兩種認知，一種便是剛才杜太醫所講，但在《日華子本草》中記載卻是無毒，即便《本草經注》講其有毒也只是小毒。」
「草藥對於有毒的分類一般為小毒與大毒之分，其中歸為小毒的藥物至少有三十多種，即便這些藥草有毒，但從未影響過它的運用，半夏生食則能致人口啞，但至今仍是祛痰聖葯。」
阮秋說著看向楚皇，「不知皇上是否聽說過這以毒攻毒之說，世間萬物本就無定論，難道皇上竟會因杜太醫一句這葯有小毒，就將娘娘的病擱置一旁嗎？」
「皇上若還是不信民女的話大可以一試，這樣的藥草一次吃上個半斤一斤的也未必會中毒……！」
「大膽，竟然敢讓皇上試藥，哀家看你在這大楚的皇宮越來越放肆了！」太后氣的臉色鐵青，這女子實在是真真可惡，不但無視宮規，且屢屢挑戰皇家的權威。
阮秋一愣，「太後娘娘，民女口誤，民女不是讓皇上試藥，只是打個比方，料想皇上也不會因為宸妃娘娘的病急的糊塗了，會拿自己的身體試藥，這個太後娘娘儘管放心就是！」
太后狠厲的瞪向阮秋，但又不好再說什麼，否則越描越黑，便是承認了楚皇會是個傻得，竟用自己試藥了。
「既然這葯沒有什麼不妥的話，就散了吧，杜仲以後不可亂猜忌，藥理若是還不精進的話，即便你是杜嬪哥哥朕的太醫院也難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