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 西風多少恨(九)
第20章西風多少恨(九)
「你說什麼呢?」趙蔓丟了煙,朝姜思思走來,「你什麼意思?」
姜思思洗乾淨手,甩了甩手,拿出紙巾擦手:「字面意思。」
「你他媽再說一遍?」趙蔓氣得想衝上去抓姜思思的衣領,被身後的女生拖住,「蔓蔓,算了算了。」
姜思思看著暴跳如雷的趙蔓,繞過她身邊丟了紙巾。
「什麼算了?!」趙蔓掙開身後的女生,堵在姜思思面前,「你自己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我就是看不慣你沒點兒自知之明,盡貼著邢意北,人家看你一眼嗎?」
姜思思聳聳肩:「他看不看我關你什麼事,反正他又不會看你。」
姜思思說完,不再理會暴跳如雷的趙蔓,徑直往包廂走去。
姜思思曾經不知道趙蔓為什麼對她有那麼大的惡意,兩個人明明沒有任何利益相干。後來她總算知道,有些人天生氣場不和,是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看起來好欺負的那一方就勢必落了下風。
姜思思也知道,她被趙蔓針對不是因為她胖,而是因為她性格軟弱,逆來順受,便成了別人抒發惡意的桶。
回到包廂,玩樂的人還在繼續。
姜思思走到邢意北身邊,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包,「我要回去了。」
邢意北站了起來,「等等。」
他回頭跟張世燦說:「我先走了,你幫我跟他們打聲招呼。」
走到沙發角落,邢意北看到葉盛已經醉得一塌糊塗,拍了拍他的臉,沒有反應,於是他跟旁邊的男生說:「晚上記得把他送回寢室。」
兩人一同走出包廂,碰上了回來的趙蔓,她看見邢意北和姜思思走在一起,目光裡帶著帶上了嘲意。
「走了?」
邢意北「嗯」了一聲。
趙蔓笑了起來:「晚上記得回宿舍,最近女寢查得嚴。」
邢意北眼神倏然一冷,停下了腳步。
「趙蔓。」
趙蔓回頭,「怎麼?」
「你一個女孩子,別滿腦子都是那些東西。」他上前一步,擋在姜思思身前,低聲對趙蔓說,「不要把你那些習性帶到姜思思面前,你們不是一類人。」
趙蔓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邢意北帶著姜思思離開。
KTV樓下的商店已經關得差不多了,格外冷清,只有兩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開著門,
「面試結果什麼時候出來」邢意北問。
「也許明天吧。」姜思思說著又拿了手機出來看,沒有簡訊和未接來電,「也有可能沒有過。」
「那就順其自然吧。」邢意北說,「你不打算考研嗎?」
姜思思搖頭:「不考了,想工作。」
再往前走兩步就是一個小廣場,平時學校周圍的居民會在這裡跳廣場舞,而深夜卻淪為學生們放縱的地方。
比如此刻,就有三四個男生扭打在一起,戰況很是激烈。
邢意北帶著姜思思繞了道,姜思思卻頻頻回頭看熱鬧。
「別看了。」邢意北掰正姜思思的腦袋,「趕緊回去,我等下還要去電視台。」
「好。」姜思思走了幾步,突發奇想,「邢意北,你從小到大打跟人打過架嗎?」
姜思思只是隨口一問,在她眼裡,邢意北從來都是老師家長心尖上的寵兒,怎麼可能跟人打架。
沒想到邢意北卻說:「打過。」
「嗯?」姜思思問,「什麼時候?」
邢意北的回憶一下子跳回高二那個炎熱的夏天。
那天實在太熱了,以至於到現在天氣一熱,他都會想起那天的經歷。
由於高溫,學校取消了那天的課間操,有了二十五分鐘課間的學生們紛紛躁動了起來。
邢意北在教室後面跟朋友玩兒球,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聊天,教室吵鬧得像個菜市場。
忽然,教室里女生們率先安靜了下來,緊接著,男生的聲音也漸漸小了。
邢意北以為是老師來了,趕緊收了球,轉身一看,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前門。
這男生是隔壁體育特長班的。
他們班好幾個男生是籃球特長生,長得高,球打得好,平時痞里痞氣的,總逃課抽煙,但總會招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喜歡。
那男生的校服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拉鏈沒拉,漏出裡面的名牌T恤。
他找姜思思。
姜思思原本在跟前桌的女生討論漫畫,聽到前排的男生喊他,說有人找。
姜思思指著自己,「我嗎?」
那個男生站在門口點了點頭,姜思思便慢慢走了過去,「有什麼事嗎?」
男生說:「跟我來一下。」
他帶著姜思思走到教室門邊,低聲說了什麼,邢意北在教室後排清晰地看到姜思思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前排圍觀的學生也頓時開始起鬨。
這種情況,不用細問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快,姜思思回來了,周圍的學生立馬圍過來問姜思思那個體育班的男生說了什麼。
姜思思埋著頭不說話,周圍的學生問個不停,直到上課鈴打響。
邢意北回到座位,戳了戳姜思思的手臂。
「他跟你說什麼了?」
姜思思推了邢意北一下,「你別問了,煩死了。」
「我……」邢意北還沒說完,前排的女生轉頭過來,笑嘻嘻地說,「那個男生來告白的吧?」
「別說了!」姜思思又推了那個女生一把,「老師要來了,趕緊轉回去。」
說曹操曹操到,數學老師帶著三角板進教室,使勁敲了兩下桌子,「上課了!」
教室終於安靜了下來。
兩節連堂數學課,中間沒有休息,這樣下來,學生再大的八卦熱情也被消耗完了。
邢意北跟男生們去吃了午飯,順便去辦公室幫老師搬了些書,回到教室時,邢意北發現自己座位周圍的氣憤格外怪異。
姜思思趴在桌上,前排女生拍著她的背。
「思思,別想了,他們就是王八蛋,咱們不理他們啊。」
姜思思只露了一顆後腦勺,一個字都不說。
「怎麼了?」邢意北問前排的女生。
前排女生一臉為難,咬了咬唇,沒說話,轉回自己座位。
過一會兒,女生扔了一張小紙條給邢意北。
「隔壁班那個體育生跟人玩大冒險,故意戲弄思思呢。」
邢意北:「……」
他轉身薅了一下姜思思的頭髮,「吃不吃冰淇淋?」
姜思思沒說話。
邢意北又問:「喝不喝營養快線?」
姜思思還是沒說話。
邢意北發覺不對了,把頭埋下去看姜思思,「你哭了?」
姜思思立馬偏開頭,「別問了!」
聲音裡帶著哭腔。
一整個下午,姜思思都沒有說話。
邢意北看不過她這幅樣子,對方又不說話,他也只能悄悄塞小紙條。
「別哭了,多大點事,放學我帶你吃火鍋去。」
姜思思看了紙條,揉做一團放進筆袋裡,依然沒有說話。
到了最後一節課,邢意北發現姜思思在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邢意北微微抬頭,瞥見一角。
「騙子,都是騙子,死騙子!」
「沒有人會喜歡我……」
「騙子!!!!」
「操……」
邢意北低聲罵了一句。
放學后,她默默一個人收好了書包,帶上太陽傘,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回頭對邢意北說:「你還不走嗎?」
兩人不是鄰居,但是平時都坐同一班公交車。
「你先走。」邢意北說,「我約了人打球,今天自己回去。」
「哦。」
姜思思低著頭走了出去。
五分鐘后,邢意北走到教室走廊上,看到姜思思出了校門,然後才往體育班走去。
他站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生。
「張越,你出來一下。」
張越回頭,「喲,這不是我們校草嘛,有何貴幹?」
邢意北眯了眯眼睛,「我叫你出來。」
來者不善。
張越感覺到了,其他人也感覺到了,於是另外兩個籃球特長生跟張越一起走了出去。
那天傍晚,邢意北瘋了似的幹了一架。
一打三,哪方都沒落到好處。
邢意北小指骨折,臉上掛了三處彩。
張越鼻樑骨骨折,另外兩個男生也沒好到哪兒去。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架不住對方不要命。
三個體育班的男生被一個理科班的男生打成這樣,誰都沒好意思說出去,所以第二天邢意北又照常來上了課。
姜思思看到邢意北的樣子,嚇了一跳,「你昨晚幹嘛去了?」
邢意北偏了偏腦袋,「沒什麼。」
「你到底怎麼了?!」
姜思思上去就要抓邢意北的手,正好碰到骨折的那一根小指,痛得邢意北倒吸一口冷氣。
「呀!」姜思思看到邢意北的小指包紮著,更著急了,「到底怎麼回事?」
「打球摔了一跤。」
邢意北說。
「你當你詹姆斯啊!打個球那麼拚命幹嘛!」
「行了。」邢意北放下書包坐了下來,「去給我買瓶水,渴死了。」
「問你呢。」姜思思扯邢意北衣角,「你什麼時候跟人打架了?跟誰啊?」
邢意北被姜思思的聲音打斷了回憶,他微微低頭,看見那雙和回憶里一樣的大眼睛。
「哦。」他抬了抬下巴,快步往前走去,「不告訴你。」